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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风等人闻讯赶到的时候，正阳县的主街道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官兵虽尽力在维持着秩序，但随着加入的人群数量越来越多，场面逐渐失去控制。
程瑞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人，慌乱不已，声音颤抖道：“父亲，要不，要不我们把驻扎在城外的部队调进来吧？这些刁民是想造反啊！”
程如风回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直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蠢货，现在御史还没有走，擅自调动士兵进城不要命了？”
“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程瑞捂着脸，不敢反驳。
程如风眼神一狠：“贱民始终都是贱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点血出来看看，他们自然就会害怕。只要不闹出人命，谁又能说些什么？”
程瑞赶忙吩咐道：“来人，快……”
话还没说完，前方的人群突然围成了一个圈，不断有人喊道‘杀人啦！救命啊！官老爷杀人啦！’
程如风父子大惊，连忙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地面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年轻人，胸口衣服破了个洞，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眼看着有气进没气出，凶多吉少。
“是谁动的手？我只是让你们教训一下他们，谁让你们杀人了？”程瑞一脸愤怒的大吼道。
官差们面面相觑，齐齐摇头否认，表示与自己无关。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当街杀人，你们不要命啦？”程瑞继续对官差吼道。
其中一名官差胆子稍大，畏畏缩缩地回答道：“我们刚才都还没有上前，他就突然倒下了，真不是我们动的手。”
“不是你们难道是我？你还敢狡辩。”程瑞对着他上去就是两脚。
程如风觉得事有蹊跷，还想上去查看，四面纷纷传来几个声音“官老爷杀人了！下一个杀的不一定是谁！拼了！”
“现在就敢当街杀人，等御史大人走了那还得了？”
“拼了！拼了！”
人群开始往前涌动，看着人们愤怒的眼神，就连程如风都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那些平日里低声下气的贱民吗？
程瑞慌乱不已：“父亲，现在，现在怎么办？不然我们先走吧。”
程如风气道：“现在走一切就完了！”随即从旁边拉过来一张桌子，跳了上去向周围喊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造反吗？是要杀人头的！现在就赶紧散了，本官既往不咎！否则……”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人群中扔上来一个臭鸡蛋，直中程如风的面门，发臭的蛋液顺着他的眉弓往下流淌，显得他此时滑稽又可笑。
“你们大胆！胆敢攻击朝廷命官！”程如风吼道。
回应他的是一个接一个的臭鸡蛋和烂菜叶，砸的他掩面躲闪，其他官差也不好受，纷纷抱头逃窜，其中程瑞最是凄惨，不知是谁在扔的臭鸡蛋里夹杂了颗石子，正中他的额头肿，直接肿起个大包，加上之前被程如风抽了一巴掌高高鼓起的脸颊，跟平日里的翩翩君子风截然不同，模样狼狈极了。
等朱力带人赶来时，只见程如风浑身恶臭，蛋液包裹全身，头上沾了几片烂白菜，双眼通红，不断重复着：“这些贱民想造反！把他们都抓起来！”
程瑞躲在桌子下面，不断求饶，却也无济于事。他平日里鱼肉百姓，为所欲为时，又哪里想过会有今天？
朱力看场面逐渐失控，拿起一旁的铜锣，用力敲响几声，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朱力趁机站上桌子，用力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闹事不要命啦？有什么事情跟我讲，我是朝廷钦派的巡按御史，有什么冤情由我给大家主持公道。”
下面立刻吵吵闹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一位老者慢慢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大家才逐渐安静下来。
老人杵着拐杖，晃悠悠走上前：“大人，我老了不怕承担罪责，我来讲吧。您是朝廷派到此地的考察官员对吗？”
朱力点点头道：“正是。”
“那小老儿敢问大人一句，杨知县是犯了什么罪啊？要被抓起来？”
朱力正色道：“查收账簿，有偷税漏税之嫌，且考察期间发现可能有作风问题，所以才暂时免职，收入牢中。”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杨大人如果都贪污腐败，作风不正，那普天之下都不会再有清廉的官员了。大人，您见过农忙时和老百姓一起干活的官老爷吗？您见过衣服打补丁、鞋子鞋底都断裂还在穿的官老爷吗？我都见过，正是杨知县。每逢农忙时，杨大人都会召集府内的人帮我们干活，小老儿亲眼看见杨大人脱掉外衣后，漏出里面缝补的内衣，杨大人断掉的鞋底也是家中老妇帮忙修纳的鞋底。正阳前些年干旱少雨，庄稼不知死了多少，是杨大人勤修水利，才让我们活了下来。您说，这种青天大老爷怎么就会贪污赋税，还作风不正呢？”
朱力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旁边的人也接着说道：“就是，杨大人在位的时候好歹还能保护一下我们不受恶人欺负，现在你把杨大人抓起来之后一走了之，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你要抓也要抓真正的贪官污吏啊！”
“大人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放过杨大人吧，求求您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听着百姓的恳求声，朱力心里涌出感动，看来杨浩然确实是爱民如子，不然又怎么受到如此爱戴？
“大家听我讲，本官在这里承诺，一定会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杨浩然清白。只要此地事情不结束，本官绝不会走！”朱力掷地有声地喊道：“本官绝对不会抓捕一个真正的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大家快散了吧，你们再这么闹下去不是在帮杨知县，反而是害了他。”
得到承诺以后，人群慢慢散去，程如风愤怒不已，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怒哼一声，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