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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开着车，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相反他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講杵，既然你考虑到了事情发展的可能性，那么我考考你。”陆渊看着前面的红灯，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现在你已经考虑到千金可能早就是傀儡了，那么我们的计划应该如何变更才更行之有效呢？”
講杵托着下巴，看着后视镜，他在思考。后视镜里映照出来的自己一头黑色的长发，是蛇胆帝国常见的公主切发型。
“我们要继续扮演。”只不过是红灯变成绿灯的间隙，講杵就十分肯定地开了口。
陆渊一笑，他踩下油门，并没有阻止講杵接着说。
講杵眼里闪过厉芒:“不但要扮演，还要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越嚣张越好。”
他看向怀表:“第一，如果千金早就是傀儡了，那么她作为皇家成员出了事，为什么这么久蛇胆帝国的秩序机构还没有调查到她头上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要么，控制千金这具傀儡的人是很恐怖的存在，权力大到足以让秩序机构袖手旁观；要么，这是熟人作案，事件隐蔽性太强，成功瞒过了秩序机构，而这种情况幕后黑手多半是皇室成员。”
“按照这种思路分析下去，就算秩序机构发现了现在的千金傀儡是别人假扮的，他们也很可能因为畏惧幕后操控者置之不理，而知晓内幕的都只有高层人员，上下层之间消息往往流通很慢，这样最起码短时间内我们在日常交涉中是自由的。”
“如果是皇室熟人作案隐瞒，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发生这种事最着急的应该是傀儡操纵者。毕竟皇室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秩序机构调查到我头上，那么他们肯定就会发现千金早就变成了傀儡，继而追根溯源。所以最想隐瞒真相的反而是幕后人员，这样我们就是短暂的朋友立场，他不会阻止我们做任何事，怕我们出什么乱子说不定还得帮我们。”
講杵看陆渊微微点头，他就接着说:“第二，如果千金并不是傀儡，而是本来就很弱，那么她多半是因为嚣张跋扈的性格和显赫的家世才敢这么张扬，行事如此随心所欲就更方便我们扮演了。”
“至于以后皇室对我们作何处理，等到了被发现的那一步，”講杵戏谑的看着陆渊，陆渊也透过后视镜勾起嘴角看着他:“我想我和前辈都不会拒绝打架的。更何况这个混乱的时代蛇胆帝国黑白两道齐头并进，暗杀甚至成为了地下的一项职业，皇室内部都暗流涌动，老匹夫又有那么多儿子女儿，死一个两个也很正常，只要我们不威胁到他自身的权利，他很可能都不会管我们。”
陆渊的表情似乎透露着满意，他看着蜿蜒的高速公路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得不说，你的起点比乾祁高。乾祁在你这个年龄虽然精通兵法，可思想上还做不到举一反三。”
講杵笑了笑:“我并不关心乾祁如何，反而更佩服前辈。前辈明明说自己生前只是酒吧的打工仔，可是您的才学绝非等闲之辈能匹敌的。”
陆渊哈哈大笑，然后平淡地开口，那语气就如同在诉说陌生人的故事:“我确实只是酒吧的打工仔，可是我高考是全省的榜眼。”他打了一把方向盘，看着路标。
“我成绩出来的时候，省长带头去了状元家里放炮，几乎没有人理会我。后来有一个富家子弟找到我，说会给我一大笔钱，让我把榜眼的身份让给他——至于他为什么不去找状元谈条件，因为状元上过电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法冒名顶替。”
“我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在我出生前就牺牲了；我母亲也因为难产死在了手术台上。外婆靠着不多的抚恤费把我抚养长大，在我成绩出来的第三天她晕倒在了马路边，被人送到医院检查出来了癌症，要做手术，我需要钱，非常需要。”
講杵沉默地听着陆渊继续说，透过后视镜他似乎看到陆渊眼里隐隐有光在闪动:“那个年代真混乱啊，没人敬重英雄，见义勇为被说成自讨没趣，罪犯猖獗逍遥法外，左邻右舍对我并不同情，甚至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家人。”
说完陆渊停顿了好一会儿。就在講杵以为他不想说了的时候，陆渊又开了口:“我讨厌这个世界，有时候甚至在想，行星撞地球说不定是给人类一个重生的机会，洗涤自己的罪孽，一切重新开始。我生前一直想去国防科技大学看看，我的父亲为国捐躯了，我的心生也跟随着华夏飘摇，也想看看祖国的边界到底是什么样。”
“可是我真的需要钱，我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家人。”陆渊的声音居然有些抖，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情绪波动:“我和我的梦想一直都是擦肩而过的老朋友，彼此熟悉却从来没有握一握手。”
“后来成为了贪狼星，看惯了生死，也从失去亲人的悲痛当中缓过来了，可能是麻木了。那会儿还在想去看看国防科技大学，毕竟这是我的遗憾。”
“可是，没有了。”陆渊握紧方向盘，眼眶通红声音沙哑:“行星撞击地球，华夏的边界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国防大学呢？”
“所以我的梦想就变成了重振华夏文明，重新建立国防科技大学。后来我成功了，可是我并没有被邀请去国防大学参观或者演讲，因为我太忙了，忙到我只能把重心放在国防，而不是国防大学。”
陆渊叹息，他微笑着，阳光倒映在他脸上，显得祥和而宁静:“我和我的梦想始终间隔三步之遥，我能看到它却无法触及。不得不说人是会变的，成为了贪狼星之后有了权力和力量的加持，在曾经难于登天的事情变得轻而易举后，我的期望就被无限放大，在我当权的那一段时日，我每天思考的不再是如何巩固国内局势，而是开疆扩土。权力和力量会腐蚀人的初心，也许真正赤诚的陆渊早就死在了行星撞地球的那个傍晚。”
“你也觉得我行为癫狂吧，很多人都这样想，不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陆渊看講杵半天没吭声，释然地笑了笑。
“不。”講杵抬起头，他的眼睛依旧是带着坚定:“这并不是癫狂。您说讨厌这个世界，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华夏。在我看来，先生是走了一条不被世人所理解的道路，而且不可能完好走到尽头。”
陆渊一愣，他似乎没想到講杵会这么说:“真没想到你说出了和泰安和尚相似的话，难道去了一趟燕山佛门被渡化了？你只是因为我是你家主才这么拥护我吧？”
“我可能不清楚您，但是我清楚講家。”講杵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后视镜里陆渊的脸语气认真:“如果您真的是暴君，满门忠烈的武将世家又怎么会祖祖辈辈都效忠人们口中离经叛道的奸臣乱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