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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他开始看不得朝阳,对灿烂又温暖的曙光避之不及。
他的情绪变得很淡,交谈时尽管礼数周全,却不动声色得像个假人。
他很干脆地收拾好行装,拜别诸人,下山去往和她曾并肩行过的城镇。玄赤宗成了废墟,甜水村乔家人早已搬迁,宴不知除了那天逗留过的灯市外,再寻不到有关殷晴乐的任何踪迹。
他醉心于修行,几乎到了没日没夜的程度。有时会忽然不见踪影,回来时,不是一身血污,就是玉白如骨。
温如月知道,他又擅自去了药仙谷。宴不知平日里风平浪静,一旦遇上那个怪物,就会像失去理智,恨不得把它活生生剖开,从里面寻人。
在三年中,宴不知回了一趟玄赤宗。
准确的说,是万仞山下的穹痕渊。他去掩埋了先前死去的修士与灵兽,如他所料,宴寻不会花时间料理那些人的后事。
曾经结下情谊的火鸿鸟,在小蓝花长出的瞬间,就成了被操控的死物,被遗弃的用具。
宴不知在雨中撑起伞,把尸骸收拢,静默地超度。
从她离开后,他没再使用灵力,亦不再御剑,总是会徒步慢走,生怕有人跟不上似的。
和温如月以为的不同,他从不敢闭关修行,生怕自己错过殷晴乐回来的时机。他恐惧白日,只有阴雨天或是夜晚,才能让他松一口气,得以静坐至天明。
循环反复。
他偶尔会去旅行,像一个逍遥人间客,依照她曾经说的那样,一点点记录修真界与人界的风光山色。
他必须随身带上笔墨,因为重新回到城镇后,他很快就会把所闻所见尽数忘记,看着手里提着的伴礼发呆。
这样不好。
回神之后,他会强迫自己行动,把礼物摆好,依照小姑娘的喜好去装点住所。
就算心不在焉,也得强迫自己记住,不然等她回来,一定会觉得他没有照顾好自己。她不允许他死,他亦不敢自戕殉她。
他开始认真了解凡间风俗,越发像个普通的住民。城镇里的居民最初战战兢兢,害怕惹恼这位仙长,到后来发现他只是性子冷淡,并无恶意,也开始逐渐放开。
无相剑宗高高在上,虽庇护一方,却让人望而生畏。等近距离与修道者接触后,才发现修士也是人,没什么好怕的。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仙长住在这儿是为了等人。
能等什么人?
不知是谁先传出的谣言,说仙长在等他负气出走的道侣。一传十十传百,加之宴不知没有反驳,谣言就越传越真。
百姓都纷纷猜测,这位美如冠玉,清淡如雪,漂亮得叫人不敢直视的仙长究竟做了什么,让道侣把他扔在这儿三年,也没原谅他。
总觉得……不会是仙长的错。
听到竹屋被敲响,宴不知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温如月和她的小徒弟,甫一看到宴不知,小徒弟立时崇拜地瞪大眼睛,目光黏在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剑修身上。
“师尊,仙长是不是和别人同住?是他的夫人吗?我需不需要去拜见?”他扫了眼屋内景象,小声问温如月。
被一把捂住嘴:“住口,再说一个字,我用药杵劈了你。”
小徒弟转了转眼珠:那么有生活气息的布置,难道是仙长的爱好?他们在宗门时天天被耳提面命,要清心寡欲,为何仙长就能搞特殊?
还想问,如冰似霜的目光飘来,让他噤若寒蝉。
“宴道友,这应当就是最后一次了。”温如月倒没有什么不适,自然地开口,“待除掉邪魔后,你还要在这儿等她吗?”
小徒弟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两人交流。
“三年倒也罢了,三十年呢?三百年呢?阿乐妹妹也不会希望你把时间空耗在她身上。”
宴不知垂眸,没有答话。
他握住剑柄,朝温如月颔首:“走。”
根本劝不动。他总说自己在等人,殷晴乐会回来找他,重复千百遍,连自己都信了。
温如月叹气,作为医修,她清楚宴不知郁结不消,绝非长久之计。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几乎无止境地消耗自己,这样拖下去,很快就会心衰力竭。
那便真是药石无灵,回天乏力。
有的时候,温如月甚至怀疑,眼前这名修士在刻意求死。
“御起和光吧。”她温声道,“去药仙谷要赶很久的路,我知道你不御剑是怕错过她。但要是时间拖得太久,没能除掉那个邪物,说不定会伤到不知藏在哪里的她。”
她看到和光发出嗡鸣,似是在表达自己终于能够出鞘的兴奋。
宴不知没有反驳,指尖轻动,和光出鞘。剑身细长,流泻珠玑光辉,琅琅皎皎如明月,在身后小徒弟的抽气声中飞至上空。
容颜俊美的修士长袖轻摆,身形转瞬飘至细剑上。他向温如月躬身拱手,眉宇淡漠,朝药仙谷的方向赶去。
温如月一并飞至高空,在后方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实力太差,即使邪物显形,青崖也不让她动手,只能做一些后援工作。
接近药仙谷,密密麻麻挤满修士。见到那道雪白剑光后,不约而同向旁边闪开,让出一条道。
宴不知错开退后的青崖,执剑迎上。
哪怕再缄默寡言,态度冷漠,这位道长的实力摆在这儿,叫人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