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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一如往日的热闹,却让莫婠不由暗自担心了起来。自丫头染上蛇信红那日至今,已隔了六七日,按理来说蛇信红这种毒病在人间已然开始蔓延起来了,可为何眼下青州城内外还是一片祥和?丫头所染的是蛇信红不假,难不成,丫头那回当真是霉运临头,恰好便遇见了外地染病的来客?莫婠觉得不像,莫婠总有一种预感,一种这青州城将要大祸临头的预感……“月魄,你说蛇信红这种病的传染力,是不是须得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方会传染性极强啊?若不在那个环境下,便不会染了人?”
望着街头的人来人往,莫婠皱紧眉头,倍感不解。蛇信红的威力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只是不确定,数万年的沧海桑田过去了,这种在上古时期令凡人闻风丧胆,触之即死的病症,会不会早没了先时的强性。难道,真是她自己多虑了?月魄放下手头的一只布老虎,从摊铺前离开,跑回她身边:“小主人说的这个可能,是有些概率会发生。毕竟尘世之病,变化莫测,似有人染了瘟疫便会不日暴毙,药石无医,而有种人染了瘟疫,则只是发个烧过后,便自己自愈了。瘟疫如此,蛇信红,也不排除会如此的可能……但我幼时亲眼所见的蛇信红,是种传染性极猛的病症,我爹娘所医治的那个村子,全村的老人家几乎都死光了,侥幸活下来的年轻人亦仅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小孩子因早前保护的好,泰半都没事。而光是给村子病人看病的大夫,便死了九个。那病可是沾一下便会完蛋的,若非我爹娘将自己保护的好,恐怕也难逃一劫。蛇信红的威力,可远远大于普通瘟疫,所以它的传染力何时强,何时弱,我也不敢下断言。只是……”月魄纠结的想了想,问莫婠:“只是我听我爹娘说,此病每隔几百年,最短也是几十年才会出现一次,是种极为罕见的病症。距离上一次我见到蛇信红,也不过区区十多年罢了,按理来说,此病暂时不会再出现的……小主人,会不会是咱们看错了?那病,或许是另一种病症,并非是蛇信红?”
莫婠摇摇头,断定道:“我不会看错的。就算我一人看错,你当时不也认出了那症状就是蛇信红么?我们两个总不至于眼神都出了问题。”
“这一次,我也相信阿茶的判断。”
玹华亦开了口,郑重沉静下来,揣测道:“阿茶的担忧很有道理,蛇信红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症,若真的有病源泄露出来,整个青州城都势必要遭一场浩劫,那病发作的快,确实该早就有了情况,即便城中侥幸仅有少许人染上,也应有些风声传出来才是,不该如此风平浪静。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平静,便越该重视起来。”
此话真真是说到莫婠心头上去了,莫婠沉叹了口气,停下步子,扭头看右侧摊铺上的桧木面具,“但愿是我们多想,不过,这拯救苍生的事情,暂时也轮不着咱们管,咱们还是顾好自己就是了。”
月魄重重点头:“小主人说得对。”
“卖面具喽,狐狸面的面具——姑娘要不要来看看面具啊。”
铺子后的小贩正冲她笑容可掬的吆喝着,她扫了遍铺子上整整三长排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小动物面具,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最边角处的那只小兔子面具上……抬步上前,伸手刚要去拿……“小心!”
他的惊呼声陡然从身后传来,莫婠腰上一紧,一股力将她霸道的带了回去。腰间坠着的紫玉铃叮叮响了两下,莫婠只觉身子轻盈的离了地,而下一瞬,便被人搂着旋身连连退了数步,末了顺势撞进了一个染着浅浅桃花香的怀抱……双脚沾了地,莫婠的脑袋还在晕着,神识尚未归位,啪啪的两道脆响便随风冲进了她的耳。她警觉的觅声扭头,陈列眼前的,正是一滩摔碎的青瓦。月魄后知后觉的大叫了一声:“小主人!”
三步并两步的跑了来:“小主人你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
莫婠脑子灵光的立时抬了头,寒着脸色去寻觅那名幕后真凶。能用这种法子来取她性命,到底是多大的仇啊!目光在瓦片掉落的楼阁方向寻找了一通,终于,还是让她逮住了那抹急切离去的黄色身影。敢在她莫婠的面前使这些小把戏行凶,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她莫婠可不是个吃素的主。一手背在身后暗中施法,指尖一动,灵力即刻将那人从三层楼阁栏杆前掀翻了下来……“啊——”女子的一声惨叫彻底打破了长街的喧哗,一瞬的功夫,长街百姓倏然安静了下来。一瞬的功夫,黄衣女子坠下楼阁四脚朝天的摔在了莫婠的跟前。背后指尖的灵力悄然压了下去,莫婠无意伸手抚在玹华的胸口,本想推开他,好从他的怀中出来,可指尖触碰到那个坚硬的胸膛时,却发现……他心跳的有些快。对上他炙热的目光,她发现他的脸……红了一小块。一定是方才为了救她累着了,嗯!一定是!后来推开他的动作显得慌促拘谨了不少,莫婠神识恍惚的挣开了他的怀抱,后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心虚的将头别到一边,胸口内的那颗心,亦跳的格外快……真是奇怪了,为何又是这种感觉……难道是她几百年不曾碰过旁的男人一根头发,意识里也开始有了男女有别的思想了?可她以前捶林渊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啊。八成是她以前当真没将林渊当做男子相处吧……林渊那家伙与她朝夕相处十几万年了,她潜意识里早就将他当做好姐妹了,对他没感觉,大抵也正常!另一头的玹华这会子也有几分局促,傻傻的看了自己那只还保持着环她腰身姿势的胳膊一阵,脸颊红透的收了手,拂袖负在了身后……他这是怎么了,往常在京城又不是没碰过姑娘,怎会只搂了她一下,便有种意识恍惚之感。心跳的这么快,怀抱里还残留着她的如兰气息,他越想,自己的识海便愈是浑噩。脸怎么如此热,莫不是红了,咳咳,可不能让阿茶瞧了去,若不然怕是会将他当做什么下流之辈……“竟然是你!好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行凶,伤害我家小主人!”
关键时刻还是月魄跳出来给他解的尴尬,月魄似是识得那个黄衣女子,气呼呼的撵上去,指着她的鼻子掐腰怒骂:“你们芳菲馆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我家公子早一步发现了,今日我家小主子便凶多吉少了!”
伸手便抓住了摔得还没缓过神来的黄衣女子手腕:“走,我们去见官!去让大老爷评评理!你当街行凶,看大老爷会不会治你一个谋杀之罪!”
莫婠的目光这才被月魄的吵闹声给吸引了过去,定睛一看,那摔下来的行凶者原是一名二八年岁的稚嫩小姑娘,小姑娘虽被摔得不轻,但因有莫婠的法力控制着,纵是从三层楼阁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也仅仅只是落地受了些皮外伤,并未伤出个好歹。身为天神,私下凡间已然是说不过去了,当下若再伤了凡人性命,天上那些老家伙未必能够饶得了她。这一点,莫婠可是铭记于心,时刻都不敢忘却。黄衣小姑娘一时半会儿难以动弹,只能由着月魄去强扯她的胳膊,被月魄毫不留情的从地上扯起来以后,黄衣小姑娘踉跄了一步,抬视月魄的眼神依旧充满鄙夷不屑,咬牙死不承认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放开!放开我!”
月魄紧攥着小姑娘的胳膊不撒手,挑眉坚定反问道:“你听不懂?呵,你有胆子做,怎就无胆子承认了!芳菲馆的姑娘,不过如此!”
黄衣姑娘仇视着月魄,卖力的挣扎,意图甩开月魄,“你胡说什么!我做什么了!你说话可要有证据,不然、不然你就是诽谤我,我告你污蔑良民!”
“就你还良民?你一青楼卖艺赔笑的姑娘,也好意思自称为良民?”
月魄冷笑笑,压沉嗓音吓唬道:“你还想狡辩!方才我可都亲眼看见了,就是你从楼上丢东西下来险些砸中了我家主人!好在老天开眼,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倒霉失足从阁楼上摔下来了。你如今不承认没关系,好啊,那你先解释一下,你好好的怎么就翻下栏杆摔下来了?”
“我、我……”黄衣女子被月魄堵的语塞,哽咽了半天,见说不过月魄便又开始嚎啕大叫反打月魄一耙,扭头便冲着街头团聚过来的重重人影求救:“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噗通一声突然朝月魄跪了下来,月魄一愣,被吓了一跳,随即黄衣女子瞬间换了张嘴脸,不挣扎反而一把反攥住了月魄的胳膊,朝着月魄就泪眼盈盈的委屈求饶:“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抢你的客人,我们芳菲馆也不该得罪你们重歆楼,姐姐你若是生气,就打我骂我,你想对我动手,我绝对不会反抗……可你不能用这种说法来污蔑我啊,当街杀人这种事可是死罪,妹妹我万不敢这样做的,况且楼阁顶上青瓦脱落,什么时候掉下来也不是妹妹我能够预知左右的,你何必嫁祸完妹妹,又派人把妹妹从楼阁上推下来呢?姐姐你这一招,用的委实不够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