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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四岁的田蜜儿。田蜜儿坐在沙发一角儿，靠在白色靠垫儿上面。她扎着两根朝天椒，穿着白体恤，红裤子。粉妆玉琢的脸蛋儿上，乌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藕胳臂藕腿儿的，很像年画娃娃。鲁冰花帮她举着手机，田蜜儿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动画片。
“王锦，别玩儿了，我预定的蛋糕送来了，赶紧地迎一迎去。”
鲁冰花一声河东狮吼，大女婿王锦麻溜收摊儿，把赌资散给三个小的，到门外电梯旁边，帮外卖员叫梯去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他也从冰箱里顺了罐啤酒。
菜陆续上桌儿。锅包肉裹着晶莹的外衣，粉丝炒杂菜颜色五彩缤纷，糖醋黑豆像黑珍珠，蘑菇炖小鸡冒着热气儿。过油勾芡的地三鲜，熟烂撒香菜末的大酱骨；切片的酱牛肉，在饭桌上三军列队。摆盘精美的凉盘里，有秋林里道斯红肠、咯咯哒松花蛋、奋斗副食粉肠、商委红肠。象征挠财的猪蹄，当然必不可少。
鲁冰花夹出一个软嫩金黄的酱猪蹄，盛在一个浅盘里，拿上一副一次性手套，往外走：
“我给刘大树趁热送一个。”鲁冰花她闺女田蜜儿，有时候也跟刘大树练琴。刘大树也是师大键盘系的老师。除了刘奶奶，刘大树也算是她闺女的老师。
此时，刘奶奶，鲁奶奶、鲁冰花的婆婆，正在厨房忙活着。刘奶奶在拌韩式辣白菜：
“我这个是独家秘方。先把洋葱、梨、苹果、打成末，用纱布袋过滤出汁水，倒在白菜上。其他的配料，有白糖、白芝麻、葱姜蒜末、香油、胡椒粉、辣椒粉、盐、麦芽糖、青梅汁、苹果醋。再加入韭菜调味。韭菜不能使劲搅拌，手法要轻一些，要不然，韭菜烂了，辣白菜就有股烂菜叶子味道。”
鲁奶奶笑着点头：
“怪不得您每次给我家送的辣白菜，那么受欢迎。哎，大树咋还没过来？”
“搁家看足球呢。您甭管他，他爱来不来。这孩子忒没礼貌了，他鲁叔叔过生日，他都不说过来，帮着忙乎忙乎。就顾自己玩儿。”
“让孩子看吧。您这一大早晨就过来帮忙，都没顾上给孩子做饭吧？我给孩子送点吃的去。”
“哪用劳烦您哪，我去吧。”
隔壁，刘大树正在看梅西在美职联的首秀。
播音员兴奋的声音传出来：
“北京时间8月27日，美职联常规赛迈阿密国际客场对阵纽约红牛。上半场戈麦斯破门，下半场梅西替补登场迎来美职联首秀，并在终场前破门，帮助迈阿密国际2-0击败纽约红牛。全场比赛结束，迈阿密国际客场2-0击败纽约红牛！”
这则视频结束，自动转入下一条视频。
视频一条一条地播放着。可是，手机的主人，趴在桌子上，怎么看球赛呢？他，是睡着了吗？
万里天和江清蓝他们，等拍照和痕检的同事结束工作，走进了房间。
片刻，凌寒摘下手套，扔进垃圾筐：
“万队，江队，死者的死因，是双硫仑样反应。双硫仑样反应又称酒醉貌样反应。双硫仑样反应的发生机制是一些药物抑制了乙醛脱氢酶作用，阻挠乙醇的正常代谢，致使饮用少量酒，也可引起酒精中毒的反应。死者皮肤、黏膜、指端青紫发绀，说明生前曾血压下降、心动过速、呼吸困难，最后因休克，导致死亡。”
万里天点头，示意法医室的同事们，可以把尸体抬走了。
原野戴上手套，从死者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瓶头孢氨苄，看了看，是打开的。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三个空啤酒易拉罐：
“双硫仑样反应发作很快，在服用头孢类药物后饮酒，大约十五分钟后就会发作。”
果拾绿：
“哎，服用头孢类药物不能饮酒，这是常识啊。”
萧一戴上手套，从死者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瓶二甲双胍：
“大多数的双硫仑样反应，都与抗感染药物相关。但是，能引起双硫仑样反应的药物，不仅有头孢类药物，还有降血糖药物。检索国内文献，科学家统计了810例双硫仑样反应，并加以分析,其中，由二甲双胍和胰岛素导致的各有2例,其余为抗感染药物导致。如果死者有糖尿病，糖尿病人在注射过胰岛素以后，或者服用二甲胍以后，是不可以喝酒的。因为胰岛素进入体内后，会很快地把葡萄糖，由细胞外转移到细胞内。此时，需要一定量的葡萄糖浓度，才能保证这个过程的完成。酒的主要成分是乙醇，乙醇进入体内后，可以抑制肝糖原的输出。所以，在喝酒的时候，一般血糖是偏低的。此时，胰岛素非常容易诱发低血糖。而一旦发生低血糖，酒精对人大脑的抑制状态很难察觉，很可能造成昏迷等不良的严重反应。还有，酒精本身是产生热量的，当血糖控制不佳的时候，喝酒会诱发糖尿病的急性并发症。这盒盐酸二甲双胍是四十片，已经吃了三十片了。”
万里天点头：
“先请死者刘大树的母亲过来接受讯问吧。”
刘奶奶：
“十点多，我给大树送吃的，他正在看足球。是的，大树知道吃头孢不能饮酒。回回他应酬的时候，都拿这个当筏子呢。大树没有糖尿病。不知道他听谁说的，二甲双胍能减肥，有些外国富豪还吃二甲双胍来保持青春，他就也买了一盒，吃过几次，但是怕有副作用，后来就没有吃了。”
鲁奶奶今天没有去过隔壁，她把刘奶奶搀到自己家里去了。今晚，刘奶奶势必不能一个人，再留在这间房子里。
万里天打开冰箱看了看：
“刘大树家的冰箱里，并没有桌子上这个牌子的啤酒，是就剩这三罐啤酒，被刘大树一口气喝光了，还是外人带给他的啤酒？白雪，你去看一看隔壁鲁家的冰箱，是否有这个牌子的啤酒。”
栾朗戴着手套，蹲在房间里的纸篓前：
“万队，江队，桌子上有三个易拉罐啤酒空罐子，可是，垃圾筐里，却有六个易拉罐啤酒拉环。在刘大树死亡以前，有人来过，和他一起喝了啤酒。凶手很可能，把头孢氨苄胶囊里的药粉，注入到了已经打开的啤酒里，带给刘大树喝，导致刘大树死亡。”
凌寒重新拿出一副手套戴上，把三个啤酒空罐分别装进证物袋：
“我拿回去检验。”
果拾绿：
“凶手拿着一罐掺入药粉的啤酒罐，合乎常理；但是，一下子，端来六罐啤酒，而且，为了区别有毒和无毒的，给刘大树的，都是事先打开的，自己的，反倒是没打开的，这太不合常理了。”
栾朗戴着手套，宝贝地，把三个易拉罐的空啤酒罐拉环，装进证物袋：
“如果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呢？每一次前来，都带来一罐掺入了头孢氨苄的啤酒呢？这三个易拉环上，也许可以提取到三个凶手的指纹。”
白雪回来了：
“老大，鲁家的冰箱里，有很多这种牌子的啤酒。刘奶奶说，她家没有这种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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