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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的大雪比来的时候下的更为猛烈,可他全然不顾的行走在茫茫大雪中,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演着刘禁不顾一切冲进湖水里将嫣城救出来的画面,那原本应该是他做的,而他却选择了做一个铁石心肠的背叛者。
他始终沉浸在这种无药可救的酸楚里,以至于身后有人他也浑然不觉,直到那人提起冰冷的长剑,以一种并不危险的速度刺向他的脖颈,他猛的停下脚步,侧目看去——是沈媛,她双目炽热饱含热泪的看着他,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我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你不嫁,每个人劝我远离你可我就是不听,因为我相信真心可以感动上天,却不知道,真心换来的是你的背叛!与其恨你,我更恨我自己!是我害爹变成现在这样”
“那就杀了我,就现在……”他低吼一声,将视线投向持剑的沈媛,她眼里的泪水顷刻间翻涌而出。
“我”
“快点”他伸手抓住她手里颤抖不已的长剑,似要划向自己的咽喉,这时她突然松开手,剑重重的掉进了雪地里,她哭泣着用手蒙住双眼,一个劲的呜咽,心里像堵着什么东西一般难受。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察觉到,她根本下不了手。
她无力的跪倒在地,像只无助又忧伤的刺猬蜷缩起身子,泪水从指缝里钻出,滴落在绵绵雪地里。
“啊别再折磨我了求你了别再折磨我了”她在呜咽,一遍一遍的祈求着什么,瑞清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她根本下不了手。
他俯下身,拾起雪地里的长剑,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望着哭泣不已的沈媛——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他的女孩——缓缓开口:“你父母说的没错,你不应该喜欢我,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而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希望你未来的人生多彩绚烂,就像那晚我们一起看过的烟火。”
他抓紧长剑,迅速从沈媛身边离开,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大雪里,他身后泣不成声的姑娘久久的留在原地,雪花,几乎将她覆盖。
就像那晚他们一起看过的烟火,他是真心希望她的未来如此吗?可是她的人生,早就在那晚被他亲手毁了!任何人都行,为什么偏偏是瑞清?如果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一场戏,那又何苦把他活生生的装进她的心里,然后在最脆弱的地方插进一把刀!
只要她的心脏还在跳动,那么这股撕心裂肺的痛,就永远不会消失。
“真奇了怪了,皇上怎么知道昨晚上我们在湖边的?”
“奴婢估摸着,一定是晴妃娘娘通风报信,要不皇上怎么会来呢?”
“那个贱丫头,让她不要多管闲事,难道她想帮着狐狸精一起对付本宫?”
蓉妃的丫鬟缩着脑袋,怯怯的说:“晴妃娘娘表面上看来唯唯诺诺的,说不定野心大的很呢。”
“她敢!”一早起床便抹着厚厚妆容的蓉妃拍案而起,艳丽的脸庞让此时的她显得更为恐怖,“走,随本宫去一趟云月阁,本宫倒要看看那个出卖本宫的贱丫头作何解释!”
说罢,她迈开大步,精神抖擞的朝门外走去,丫鬟低头窃笑了一番,也跟着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岂料她们还未走出麟珑阁的大门,门外就有两名侍卫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断元并不在里面。“你们干什么?造反了”蓉妃斜着眼睛瞥了两人一眼,其中一位看着稍为年长的侍卫表情冷峻的行了一礼,随后一字一句说道:
“回蓉妃娘娘,皇上有令,没有他的允许娘娘不能离开寝宫。”
蓉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是皇上下令让你们两个狗奴才看着本宫的?”
侍卫依然双手作揖道:“正是请娘娘回去吧。”
“皇上这是要关本宫的禁闭吗?走开,本宫要见皇上!”
“娘娘请留步”侍卫再一次拦住了蓉妃的去路,同时另一个年龄尚小的侍卫开口了:“皇上有令,如果娘娘有话要说,就让在下为您带话,娘娘不得离开寝宫。”
“什么!现在连面都不让本宫见了?!”蓉妃怒视着两个倒霉的侍卫,眼看她这会是没办法出门了,心里又急又气,她没想到刘禁居然下手这么快,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今天她就被禁足了,要知道一向心平气和的他从来没有下过如此严重的禁令!
“娘娘,咱们还是回屋吧,等过几天这件事淡了,皇上自然会让您出去的。”丫鬟上前一步小声说道,怒气冲冲的蓉妃白了两个侍卫一眼,随即吩咐道:“你们两个替本宫带句话给皇上,有本事让他关本宫一辈子!”
愤愤的扔下这句话后她才拂袖而去,剩下两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模棱两可的摇了摇头。
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有了片刻停歇,原本打算只留一天就回边关的隋安被迫停留了五天,雪一停,他决定即刻动身。随他一同回去的除了几天前进入中原的边关大军,还有与他勾结谋反的上官鸿。
三天后一行人便已来到阳关,过了阳关就算进了西域了。几天的大雪让路面变得极为糟糕,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稍不留神就会跌进谷底。隋安的马车在前,上官父子的马车在后,原先只是闭目养神的上官鸿不知哪来的兴致,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盯着儿子,慢条斯理的问了句:“沈润川那边,你打算何时再下手?”“我会另找机会。”“等他醒过来你我可就都没机会了。”瑞清瞥过视线,假如告诉他这世上知道真相的除了他们上官父子还有沈润川的女儿他会怎么想?他不会因为沈媛没有揭发瑞清而开心,反而会下令让瑞清一同杀死沈媛的。
“真是好笑啊,我记得沈润川的女儿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呵呵呵”他冷冷的说着,又干巴巴的笑了三声,这笑声在瑞清听来是何等的恶心,“你说要是他女儿知道是你要取他父亲的性命她会作何感想?”
“取她父亲性命的人不是我,是你。”瑞清没有转头,只是这么平静的说道。
“动手的人是你,不管你受命于谁,只要她知道是你亲手杀了她父亲,她会疯了吧?”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儿子了不起,从宫里到宫外喜欢你的女人不计其数啊,这一点,比起我这个做爹的可强不少。”
瑞清瞥了上官鸿一眼,很快又转过脸去,不再说话。马车还在乱石嶙峋的山路上颠簸,天色已近黄昏。又行了一段路,上官鸿再次打破沉默。“你跟嫣城怎么样了?近日来她可倍受刘禁的宠爱,我可以请问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吗?”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事来了?”
“你们谁爱谁我根本不想知道,我只要你脑子放清楚些,有这个女人来迷惑刘禁固然是好,可我看你似乎也挺当真的。”
“你有你的计谋,我也有我的战略。”
“我不反对你用女人来作战,不过你最好记住了,只要那个女人一知道真相,知道当年杀死她父亲的不是刘禁,而是我,身为她真正杀父仇人的儿子你的立场可就相当尴尬了。”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
“只要我不说,你在威胁我吗?你最好给我放明白点,你的立场如何根本左右不了我一分一毫,但凡我发现你有任何不对劲的迹象,我就会把她父亲死亡的真相告诉她,看她会选小皇帝还是选你!”
“你真正要报复的人不是刘禁,而是我。”
瑞清双目锐利的转向上官鸿,那个老谋深算的男人眯起双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马车里的气温骤降,可谁也不知道更寒冷的,是一步一步接近灭亡的车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