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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仍在颠簸中飞奔，萧立见杜月婵眉头紧锁，小脸通红，轻声道：“杜娘子别慌，只剩两骑追赶我们了。”
杜月婵扭头看了萧立一眼颤声道：“你中箭了。”
萧立自顾自地抽出箭矢搭上弦，咬牙道：“问题…不大。”刚说完便倏尔侧身斜靠在车辇上，拉满弓弦放出一箭。
这一箭射得很隐蔽，且是从下往上射不易被对手发现，瞄准的是骑兵的侧腹部，对方便不好躲闪。
离弦之箭犹如闪电贴着车厢飞出，可惜在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战马恰好四蹄腾空，使得骑兵的身形稍稍抬升了一点，箭矢擦着骑兵的大腿命中马背。
没有命中目标，不过对手着实被吓到了，连续放出几箭还击，都命中了车厢 。
萧立急忙朝车厢内看了一眼，还好箭矢没有射穿木板，红儿安然无恙。
红儿愣愣地看着萧立，眼角淌着泪水，眼神中透露出无助与惊恐。她肯定被吓坏了，曾经那些糟糕的回忆再次萦绕在心头，除了落泪她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红儿只是个孩子，萧立心中一软，柔声道：“不要怕，某会保护你的。”
红儿轻轻“嗯”了一声，眼中多了一丝光。
杜月婵侧目瞟了一眼萧立，她觉得刚刚是自己听岔了，这个小郎何时变得这么温柔？
萧立的右臂还在淌血，由于受伤他感觉自己要拉满弓颇为吃力，刚才侧身放出一箭已经让伤口的痛感加剧。此时他只能躲在车厢后先将弓弦拉满再起身瞄准。
还好用的复合弓，弓弦开满后不需要持续用力，若是用的传统弓箭，他现在连正常放箭都难以做到。
从战马的蹄声判断敌人已经追上了不少距离，萧立感到不能再拖延了；若是敌人追至与马车平行的位置，只需抽出长矛一刺，他和杜月蝉肯定命丧当场。
他先是一侧身子看了一眼后方骑兵的位置，锁定一个目标后迅速起身瞄准。
等他刚一冒头就发现对手早已向他瞄准，又是一对二，立时心中无数羊驼奔腾。他已别无选择，只能全神贯注于瞄准……
啪…箭矢已然射出。萧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迅速侧身躲闪，因为对方的箭矢也向他射过来。
噗…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一支箭矢又扎进了他的右臂。这次中箭的位置与上一个伤口只隔了寸许距离，真是雪上加霜，他感觉自己的右臂已经疼到失去知觉了。
所幸在他中箭之前，对方又有一骑胸口中箭已经跌落马下。
萧立再次俯下身子躲到车厢后，他几乎可以肯定两次射中他的都是同一人，就是最后这个还在追赶他们的骑兵。此人射箭当真是感情饱满。
杜月婵再次转头看向萧立时脸上不由露出骇然之色，因为她看到萧立右臂上的箭头贯穿出皮肤，鲜血正顺着箭头往下滴。
“萧郎。”杜月婵和红儿同时叫出声，萧立打断道：“不要废话，替某上箭矢。”
红儿正好面朝萧立后背，赶紧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矢递给杜月蝉。杜月婵一边赶马一边接过箭矢问道：“萧郎，奴家该如何做？”
萧立忍着剧痛喘气道：“把箭矢搭在弦上…再帮某扶住箭矢，某咬住弓弦与箭翎…杜娘子帮某一起撑开弓。然后和红儿躲进车厢内，不用管马车了。”
杜月婵急道：“贼人追上怎么办？”
萧立厉声喝道：“快，没时间了。”
杜月婵手忙脚乱的将箭矢搭在弦上，将箭翎这端递到萧立嘴边。
萧立伸长脖子咬住箭翎，左手握住弓使劲往前绷紧。
杜月婵一只手握住弓，一只手捂在萧立嘴上，与萧立一起用力终于将弓完全开满。
萧立努力的想要抬起右手，但抬到一半时一阵钻心的刺痛使他无法再将右手抬高半分。
杜月婵见他额头冒出的汗珠，又看了看他停在半空的右手，立刻会意到要怎么做。赶紧握住萧立的右手扶到他嘴边。
萧立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夹紧箭翎，松了口气道：“进去。”
杜月婵欲言又止道：“萧郎……”
萧立吃力的弯了弯嘴角，直视着杜月婵的双眼，柔声说道：“你们不会有事的，进去吧。”
杜月婵钻进了车厢和红儿紧紧依偎在一起，两个小姑娘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红儿忽然感到腰间有什么硬物顶着自己，低头一看却见是杜月婵手中握着的一把小刀的刀柄。
这把刀红儿见过，刀刃只有三寸来长做工精美，是杜月婵的防身之物。
红儿轻声道：“娘子。”
“若是…若是…我们绝不能受辱。”杜月婵想说逃脱无望便选择自尽，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红儿会意了主人的想法，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从杜月婵帮助萧立开弓到她钻进车厢，虽然做了不少事但其实没花多少时间。这期间马车仍在行进，只是马匹在无人驱赶后越跑越慢。
萧立的双腿微微弯曲踩在脚凳上，半个身子靠着车厢，握弓的左手垂在膝前，右手的指节紧紧夹住箭翎放在胸前。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放松，忍着手臂传来的痛感他在竭力放空心中的杂念。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就算把握住了机会也难保对方不会做出致命的反击。
不过此时萧立已顾不得许多，要么击杀最后一个骑兵，要么他们三人都死在这里。
他有些后悔自己要出去见见世面的想法，若不是贸然提出要去邺城看看或许他还待在赤井口的杜家寨子里，现在想这些都太晚了。
难怪杜仲丘给自己开这么高的工资，杜家这碗饭吃起来着实不容易。萧立在心中腹诽道若是还能见到杜仲丘，必须冲上去给他一个大逼兜，再理直气壮地跟他说：得加钱。
马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风也停了，空气中的味道很干净。
后面传来马蹄跺步的声音，敌人离得很近但没敢贸然上前。
萧立在猜测敌人到底是拉弓瞄着自己的方向，还是举着长矛等自己一现身就给予致命的刺杀。
嗒…马蹄声暴露了骑兵的位置，他就在马车正后方。
萧立大喊一声：“某乃骁骑将军慕容亢。”说完双腿一蹬，侧身朝一旁跃出，当身体在空中伸展开后瞄准骑兵头部，屏息松开了箭翎。
骑兵本是拉满弓瞄着车檐，谁知萧立耍诈，强行加戏干扰了他的反应，等他想重新瞄准放箭时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