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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清晨下着小雨。英格丽特举着雨伞,和安南走出大门。
庄严的领主府矗立在身后,微凉的湿气扑面而来。
近三千名领民安静地聚集在广场上,淋着雨,看着他们年轻的领主。商人们和冒险家因为好奇站在边缘,德鲁伊们也在。
弗朗科伊斯捧着激活的魔法石,找寻着合适的角度。
安南从伞下走出,站在雨里,望着安静的人群:“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我们的港口正式建成,第一艘帆船准备就绪,领主府完工。星月湾成为了我想要的模样……我将星月湾当做心爱的事物,像是孩童最喜爱的玩具娃娃。每天梳妆,打扮,带着到处玩……”
比他们小许多的安南这番话没有掀起任何骚动,包括商人和冒险者,他们知道——领民就是领主的私产。每个领民一生只有三个目的:生,死,属于领主。
“然后我忽然意识到,这样也许不对……”
雨水像是露珠挂在安南的黑发上。
“继续说下去之前,我想先讲一个过去发生的事。”
“那时我才来这里,什么也不知道,是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照顾我……”
广场前排的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欣慰地朝他挥手。
安南微笑回应:“我认识了许多朋友。他们教会了我很多。法斯特、索鲁曼·铜须教会我善待他人。”
法斯特披着雨衣,背着二十多磅的鱼,索鲁曼·铜须脸庞上的骄傲被胡须掩盖。
“美酒女士教我如何与微风城的贵族相处,塔西娅和伍德、蓝龙女士教我其他种族没有传闻的那么刻板。”
安南没看见倔老头,应该怕淋雨回图书馆了,伍德因为惧光孤零零地躲在酒馆。
“吟游诗人则告诉我,种族间的成见就像‘我反对我的亲兄弟,我和我的亲兄弟反对我的堂兄弟,我、我的亲兄弟和我的堂兄弟联合起来反对其他人。’”
“法师塔和清道夫教我如何面对危险。”
“奥尔梅多教我如何驯服贵族。”
“我在他们的教导下成长。”安南环视着人群,雨下的比刚才大了些:“在微风城的时候,我有一个绰号,‘有怪癖的北境之王’,他们这么称呼我。”
“因为我身边有一个兽人护卫,一个食人魔护卫。许多人告诉我,兽人狡猾又残暴,食人魔残暴又狡猾。我想说根本就没那回事,你们见过兽人,它整日沉迷纸牌。还有食人魔,它在知识上的造诣甚至超过了我。”
“让我们回到刚开始的问题:为什么我觉得这样也许不对?”
“……生命到底是什么?我们出生,我们活上一阵子,我们死去。一个人类,一生只忙着生存和繁衍;一个精灵,活了一千年也不会踏出森林半步;一个矮人,因为“矮人擅长挖矿和锻造”而终日与地底和熔岩为伴。一个兽人,要么为了战斗活着,要么为了战斗死去。”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摆脱刻板的桎梏。地精可以成为吟游诗人,矮人可以满世界冒险,精灵可以成为远近闻名的锻造大师,兽人可以成为学者。”
雨越下越大,但没有人离开,连商人和德鲁伊们也淋在雨水里,听着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的年轻领主演讲。
“种族只是赋予了我们不同的起点,改变我们的是信仰,是出身,是我们从出生到成长的经历。”
“所以你们看见,星月湾没有推行异族令……它的初衷是对的,但那些政客将它作为排除异己的工具。他们残忍地将和我们一样会思考,拥有智慧的生命囚禁,奴役,只为赚取利益。”
老兽人,半人马,精灵……从贝塔尔城救回的异族沉默不语。
“我们的星月湾是一艘大船,我们共同生活在上面,我是大船上的一员,你们也是。”
渐渐地,喧嚣声就像水面上的油一样迅速蔓延开,犹如雷鸣在雨中响起。
安南伸出双手:“所以,来为我们的港口起一个名字吧。”
……
《一艘名为星月湾的大船正在起航!》
“北境唯一的港口,月亮港正式完工……北境之王安南·里维斯在领主府前发表演讲……”
公园一角,人们围聚在魔法报纸前,安静地听着振聋发聩的演讲,今天的笑话也和重磅新闻息息相关:两匹马想要抢占草原,但这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族群,其中一匹马说没关系,那群白条纹的黑马和黑条纹的白马是世仇,它们又共同敌视棕马和褐马,我们可以轻松分裂它们……”
他们发现往常需要抢购的魔法报纸几乎人手一份,接一盆水从二楼泼下去就能浇到五六个拿着魔法报纸的行人,还有一个是卖魔法报纸的。
那些潜藏在微风城里,披着斗篷与长袍,遮掩身形的家伙们也捧着一份报纸,安静倾听……
……
准备前往港口的安南得到“藏在微风城的异族们在往星月湾赶来”的消息,提前预计到这一幕的安南没有波澜,路过人满为患的医院赶往港口——几十个领民因为淋了场雨生病住进医院。
崭新的甲板泛着漆味,工人们正将货物搬进船舱。
英格丽特数着装运的货物:一匹用来打开传送门的重型宛马,三十台苏珊纺纱机,五十枚记录魔法石,还有二十只特殊的船员:大型水元素。
这份惊喜留给图谋不轨的敌人与海盗。
星月湾缺乏人手,所以担任船长和大副的是弗朗科伊斯和法斯特。前者负责管理船员与和港口交涉,后者是护卫兼打手——正好海面上他可以尽情钓鱼。
二副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年轻时在南方做了几个月水手。
“伱要和我们一起吗?”弗朗科伊斯问安南。
“……还没建立航路,我就不去冒险了。”
而且天启预报的倒计时就在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最后一名船员登船,他们该起航了。
“我会带回一束在南方盛开的花。”弗朗科伊斯说。法斯特慵懒地靠着桅杆,什么也没说。
安南迈下帆船,和英格丽特,星月湾各处的人们一起望着“初始号”升起船帆,承载着星月湾的希望,在逐渐散开的乌云下驶向海湾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