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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是战胜死亡的奇迹,它是对生命最深沉的肯定与最高贵的胜利。
亚瑟·黑斯廷斯,这个名字之于苏格兰场,究竟有何种意义?
其意义,正如同时代的威灵顿之于陆军,纳尔逊之于皇家海军。
他是存在于这副躯壳的魂灵。
行奇迹,就是这里的基因。
——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苏格兰场的传奇,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的秘密》
如果要问起伦敦历史最悠久、底蕴最深厚的广场在哪里,不同的人可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但是如果问起伦敦最繁华的广场,那么答案一定是坐落于伦敦的心脏地带特拉法加广场。
这座落成于1805年的广场东部衔接伦敦的商业街区,北部紧靠充满活力的苏荷区,南部是政府办公机构密布的白厅街,再往前走不远便是议会所在地威斯敏斯特宫,而往西南方向眺望,则可以看见威严壮丽的白金汉宫建筑群。
正如特拉法加广场的名字一样,它的落成是为了纪念皇家海军那场击败拿破仑舰队的决定性胜利——特拉法加海战。
与此同时,伫立于广场中央高约53米的纪念柱,以及站立在纪念柱上方的铜像,也说明了这里是为了纪念一位对皇家海军拥有特别意义的人——死于特拉法加海战中的舰队统帅,皇家海军之魂,霍雷肖·纳尔逊。
他倒在了战役胜利的前夕,在战斗结束的最后时刻,从法国军舰上射来的一颗子弹,射中了他左臂上的肩章,并贯穿了他的肺叶和脊椎骨。
在纳尔逊光辉的照耀下,位于广场东北角的圣马丁教堂此时看起来无比渺小。虽然这座教堂在不列颠人民和皇家海军的心目中远没有纳尔逊重要,但是在近几天,这座教堂的地位却在苏格兰场警官们的心目中被屡屡抬高。
因为他们知道,教堂里的某具棺材中正安放着一位苏格兰场传奇的躯壳。
亚瑟·黑斯廷斯,一位今年23岁,爱好广泛的小伙子。
平时喜欢弹琴,做过科学研究,还耍得一手不错的剑术。
待人态度和善,脸上常常洋溢着礼貌友善的笑容,时常梳一头背在脑后的头发,腰上挂一柄随着步伐起起伏伏的警官刀,再加上一尘不染的制服、马靴和白手套,这便是他的标志性扮相。
当然,大伙儿当然不会忘记,这小伙子与此同时还是个苏格兰场的大人物。伦敦警务学校的校长以及警务情报局的局长,为警官们争取过集体加薪的好样的,主持过剿灭杀人盗尸行动和公海追凶的硬汉,议员哈里森向他俯首,小偷将军弗雷德的穷途末路,花剑拿破仑遭遇的滑铁卢。
以及,死于1832年6月5日的警界英雄。
高耸入云的尖拱形窗户透射进一抹柔和而庄重的光,它穿透了五彩斑斓的镶嵌玻璃,洒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图案。
这处哥特式的教堂,内部空间广阔而深邃。或许是因为这里时常有唱诗班成员出没,所以即便是在安静的氛围中,也仿佛能听见回荡着的低沉管风琴乐声。
石砌墙体上雕刻着圣经故事,经岁月磨砺后显得更加深沉而富有历史底蕴,配合上停放于教堂正中的黑橡木棺椁,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哀婉、沉重而又肃穆。
在黑色橡木打造的华丽棺椁周围,环绕着白色康乃馨与翠绿常青藤编织而成的花环,它们象征着对逝者的无尽哀思和永恒怀念。
棺椁之内,是笔挺的制服,白手套与警官刀,一如他在‘受难日’里的穿着一样。亚瑟的脸上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半点喜乐,手臂搭在剑柄上的姿势让他显得宁静而庄重,仿佛即便去到了彼岸,去到了那一头,他依然还在默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靠近棺椁的一侧,威廉·透纳正聚精会神地工作着。
他面前的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炭笔在他的手中就仿佛灵蛇一般在画布上肆意游走,每一笔落下,都会使得画布上的面容更添几分颜色。
清晰油亮的背头,眼角暗沉的伤口,制服上刻画入微的褶皱,以及历经起起落落后终归平静的面容,所有的细微之处无不在诉说着他生前的英勇。
教堂顶端悬挂的烛火吊灯在微风拂过时轻轻摇曳,其微弱的光芒映照在透纳专注的脸庞上,又反射到画布上,使整个场景如同一幅定格的历史画卷,充满了对故人离去的深深悼念与崇高的敬仰。
周围的几位观者无不面色凝重,轻声细语,生怕打扰这份庄严肃穆的仪式感和弥漫于空气中的悲伤沉痛。
他们看见朋友栩栩如生的面貌一点点的浮现于画布,忽然胸中又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情。
教堂内并未悬挂时钟,但他们却感觉仿佛一切都在倒数,滴答滴答的声响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仿佛透纳每次落笔都会将早已死去的朋友从他们的记忆中抽走。
坐在长椅的狄更斯见此情景再也无法忍受,他站起身冲着身旁的朋友们说道:“这里太闷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大仲马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出去抽会儿烟吧。对了,路易,苏格兰场给亚瑟授勋的事情,你打听清楚了吗?”
路易起身点了点头:“罗万厅长已经去找过墨尔本子爵了。他告诉我说,内务部那边已经同意了这个请求。现在名单已经交到了国王陛下那里,如果他同意为亚瑟破例,在新年与生日以外的日子举行授勋仪式,那么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大仲马长出一口气道:“希望国王能够识趣,先例、记录和历史文献,设立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打破的。”
狄更斯开口道:“别担心,咱们不是还有本杰明吗?他说了,即便最后情况不乐观,他也会在议会为亚瑟发声的。这些天他不都是在忙这些事吗?翻阅各种记录和文献,在托利党内寻找支持苏格兰场的伙伴。据他说,在别的日子授勋虽然不多见,但是也远远算不上罕见。亨利三世就经常在战场上给人授勋,那個时候甚至连议会都不存在呢。既然本杰明都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我们得相信他,毕竟他可是个议员。”
大仲马掏出烟斗,心里不是滋味儿的开了个玩笑:“是啊!议员!这恐怕是议员在我们心目中地位最高的一天了。”
几人正准备走出教堂,将这里留给透纳的画笔独唱,但是他们还未走远便发现丁尼生没有跟上来,大仲马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尔弗雷德,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丁尼生的嗓子有点哑,声音听起来沙沙的:“不了,亚历山大,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会抽烟。我只想在这里坐着,再看看亚瑟,因为…以后恐怕就很难有这种机会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橡木棺椁一眼,旋即齐声叹了口气。
他们静静地走出了教堂,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未来再见朋友的机会很多,而是觉得自己没有丁尼生那样直面死亡的勇气。
大仲马走出门,刚刚打着火便看见在教堂外的角落里,那位牛津来的奇怪牧师正站在树荫下同一位戴着黑纱的夫人谈话。
虽然这位牧师一再强调他是亚瑟的朋友,但是大仲马却一直不相信亚瑟会同一位毕业于牛津奥列尔学院的牧师交朋友,如果不是汤姆与托尼竭力向他保证,他怎么都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古里古怪的家伙去替亚瑟主持葬仪的。
他本就对牧师的身份保持怀疑,此时又有奇怪现象发生,更是进一步加重了法国胖子的疑心,他撂下烟斗便打算凑过去听听。
路易与狄更斯发现了他的失礼举动,顿时出声阻拦道:“亚历山大,你要干什么?”
大仲马只是瞪眼:“你们难道就这么放心把亚瑟的尸体交到一位牛津牧师的手里?埃尔德都他妈干不出这种事情。”
语罢,他便鬼鬼祟祟的找了片灌木丛挡住了自己壮硕的身躯,竖起耳朵开始聆听起了双方的谈话。
不得不说,虽然他只是曾经临时加入过警务情报局服役,但向来坦荡的大仲马还是从这个邪恶机构学会了一些监听别人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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