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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校尉过来见他独自一人站在树下,看他神情不大对劲,上前行礼问:“将军怎么了?”
甘宗群回过神儿,答道:“没什么,被赵雉小儿给气着了。”说罢把手里的信纸给他,吩咐道,“送信到延川,让俞州派人来谈判退兵一事。”
胡校尉接过信纸,看到上头的鬼画符,露出困惑的表情,“这……”
甘宗群道:“那赵雉小儿是个文盲。”
胡校尉半信半疑,“将军可莫要诓我,那小子熟兵法,怎么可能是文盲?”
甘宗群也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你差人去打听他的底细,以前应是行伍出身。”
胡校尉领命下去。
甘宗群扭头望着关押赵雉的帐篷,神情里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里城门口的老百姓都不曾松散过,他们甚至不分昼夜换班围堵,年纪大的和稚嫩的回去,换年轻的坚守阵地。
那种自主而发的团结极具凝聚力,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些惧怕会被屠杀,现在的胆子则彻底大了起来。
就像最初安县和平阴两地打豪绅分土地那般,哪怕城里大部分人没有土地,靠其他手段营生,但他们始终都是受益者,因为没有徭役。
徭役是按人头来算的,排除小孩和七十岁的老人外,谁都跑不掉。
男的下劳力,女的交布帛,朝廷才不管你日子好不好过。
而现在因为俞州的政策下达,他们不需要服徭役,并且在城里过不下去了还能回乡下分田地务农。
衙门生怕他们日子艰难,给足了退路。
可是一旦被外头那些汶阳军侵占,他们手里的一切都将泡汤,又将回到以前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这关乎着郡里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中午回来换班吃饭的夫妻把幼子托付给家中的老人照看,随后便拿着烧火棍和砍刀等物奔往城门。
甚至邻里间还会相互帮忙照看孩子或老人,让年轻人去围堵,禁止汶阳军入城。
那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成为了凝聚他们的强大力量。
城里数万人,只要他们鲁郡带起头来,那整个东州的其他郡就会跟着效仿。
只要所有郡的老百姓都团结起来抗争,就不信朝廷敢屠杀东州六郡近百万人口,只怕史书也得给他们生生记一笔。
当汶阳军的谈判信函送到延川时,那边的老百姓也知道了鲁郡内的情形,全都激愤不已。
郡府里的许正英拿着赵雉画的鬼画符看得一头雾水,奉郎亦是摸不着头脑。
甘宗群要求俞州谈判退兵的事,奉郎恨得咬牙切齿,忍着旧疾破口大骂,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
许正英发愁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奉郎骂痛快了才道:“把信函送往俞州去,这局你我破不了,只有让梁萤来破,她脑袋瓜聪明,定有法子把秀秀捞回来。”
许正英点头道:“对对对,她机灵,定有法子破局。”
于是那封谈判的信函被快速送往俞州境内。
李疑接到消息匆忙送至梁萤手里,她坐在桌案前,拆开两张信纸,一张是赵雉报平安的,一张则是甘宗群要求谈判退兵的。
梁萤先看过退兵的谈判,而后才研究起赵雉画的鬼画符。
李疑站在一旁,皱眉道:“秀秀画的是什么名堂?”
梁萤抿嘴笑,说道:“他日子好着呢,这是跟我报平安的。”
李疑:“???”
梁萤指着信纸上的“赵又鸟”说道:“这是我跟他的默契,但凡他在信纸上落下赵鸡,就表示他是平安的。”
李疑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硬是憋下了,“那画的那些格子又是什么意思?”
梁萤:“田地。”
李疑愣了愣,又问:“格子里那些尖尖是什么?”
梁萤解释:“是刀。”
李疑恍然大悟,看着最中央的小人儿道:“他是想告诉我们,他被围困了?”
梁萤摇头,“不是,他是想告诉我们,那些田地的主人拿着刀在护他。”
此话一出,李疑怔住了,忍不住细看。
梁萤起身道:“我俞州对老百姓是什么态度,有目共睹,之前守了两个多月未能把鲁郡守住,如今迫不得已撤兵,且将领又被敌军擒拿住,想必当地老百姓心里头也有数。
“赵雉画这张图的意思是那些老百姓自己护城,应是跟汶阳军对峙起来了。”
李疑担忧道:“以卵击石,只怕会伤及无辜。”
梁萤平静道:“倘若不去拼一把,换成金林管辖,他们一样会空欢喜,再次回到曾经的日子,你若是那些老百姓,可愿意屈服?”
李疑闭嘴不语。
梁萤道:“把送信的人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不一会儿送信的黄皮子进屋来,梁萤背着手问道:“鲁郡城内现如今是何情形?”
黄皮子答道:“听说城内百姓全都堵到城门口,不让汶阳军进城,已经对峙好些日了,目前汶阳军还在营地里,并未入城。”
梁萤点头,“极好。”顿了顿,看向李疑道,“差人去广陵,把程大彪寻回来,我有差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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