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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五,开封府解试考官锁院于景德寺。
苏洵父子三人刚从城里打听消息回来,却听小沙弥说有客来访。
三人在小沙弥带领下来到一间禅室,结果便看到上次在欧阳学士家见过的赵老爷一身紫袍坐在里面,旁边还站着个黑衣无须的中年人。
见到三人进来,赵老爷脸上露出笑意,请三人坐了,才道,“上回欧阳永叔家一别,回去认真拜读了三位的文章,辗转思服,如醍醐灌顶,故此番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苏洵连道不敢。
“吾生平最喜结交如苏兄一般的有识之士,听闻苏兄与令郎将于开封府应解试,略备薄礼,不成敬意,预祝三位金榜题名。”赵老爷说示意,一旁的黑衣男子连忙拿出一个锦盒,里面码着数锭官银,粗粗看去,恐有百两。
苏洵哪里敢接,连忙推辞。
苏子由心中奇怪:这赵老爷十有八九便是官家,却为何要对苏洵突然示好?
莫非真是被苏洵的文章折服,特意跑来礼贤下士?
正思索间,只听赵老爷又道,“苏兄不必推辞,日前与欧阳永叔聊起苏兄与令郎,永叔大赞三位才情,吾深以为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吾所求不过一诗尔。”
还好苏子由是接受过宋代义务教育的,赵老爷的意思是:他想从三苏这里要一首诗,这些银子则是礼金?
苏洵犹豫,他的策论文章是还可以的,但作诗水平自己也知道其实一般。这对面坐的极有可能是官家,若是作得不好,那可就……
见他不应,赵老爷又笑道,“吾家中有一幼子,盼望着他能如两位苏公子一般长成人中龙凤,这次出来,家人特意交待要沾些文气。所以这诗若是由苏小公子来作,那便最好不过。”
……苏子由在心中吐槽:这奇葩的理由可能也只有古人能信了。
果然,苏洵不再犹豫,示意苏子由上前说话。
他自己是知道官家根本无子,编的借口太假了!可惜古人就吃这套,望子成龙的父母的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赵老爷,不知令郎名讳?”苏子由拱了拱手,问道。
赵老爷看着他,眼神愈发柔和,“他单名一个昕字,字宗亮,小字……最兴来。”
听到“最兴来”三字,苏子由惊了:大哥?!这不是你已经死了的儿子吗?!你让我给一个死人作诗?!
他一瞬间的惊恐和眼中的不敢置信没有逃过赵祯和张茂则的眼睛,但却让两人想岔了。
赵祉心生揣测,面上却不显露,仍是微笑,“待解试后吾来取诗,可好?”
压下满腹疑惑,苏子由应下。
赵老爷便也不多留,拱手告辞。
一上马车,他立马冷下脸来,对张茂则道,“宣王遵度。”
另一边,回到房间后,苏子瞻连忙问苏子由,“方才你怎么了?那赵老爷真是官家?他要你做诗,你为何那般惊讶?”
苏子由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朝着苏洵和苏轼道,“当今福康公主的早夭的胞弟豫王,小字便是最、兴、来!”
苏洵浑身一震,联想到刚才种种,冷汗直流。他突然想起包袱里的东西,连忙道,“为父突然有些头疼,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连忙跑回自己房间,见到程氏交给自己的金虫与玉佩还好好地放着,才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官家要苏子由为豫王写诗,又坐立难安起来。
苏子由与苏子瞻二人一脸莫名,苏子由不确定地道:“莫非……父亲知道些什么?”
苏子瞻也有此怀疑,只是他更担忧今日官家来的目的,生怕子由受到牵连。“为赵老爷作诗一事,你打算怎么办?”
苏子由想了想,“可能是官家太过思念豫王殿下?我觉得就当作不知道,写吧……”
历史上,宋仁宗的儿子死得都早,最后一个也没留下。据说宋仁宗很疼儿子女儿,这一点从他对福康公主的溺爱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苏子由想来想去,还是认为宋仁宗是想求一首诗悼念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