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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凑过去的时候冰姐正讲到她最辉煌的事迹(当然是她自己这么说的,而类似的“最辉煌事迹”她有不下几千个),这个女流氓几乎要站在椅子上:“……当时老娘意气风发,你们知道不,意气风发啊,不但跨学科毕业,而且还跨学科有了专属研究成果,老娘当年简直是个传奇,被誉为黑暗神族的天才——虽然是被两百多个老师逼出来的。第一次去当地神殿提交研究论文的时候我还挺紧张,那时候真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姑娘,竟然还傻乎乎地听我妈的话穿了一身土里土气的学术袍,不过一开始答辩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们知道我是个在学术风格上非常有主见和行动力的人,只要是自己的领域,跟父神骂街我都不带咬舌头的。当时答辩会最激烈的部分是最后的反驳质询阶段,一个老古板让我解释为什么我的研究方式跟别人不一样,他觉得这种省略太多步骤的研究方式不严谨……”
莉莉娜真配合,一边抖搂身上的冰碴子一边表心意:“放心,我会说是老大主动勾引的。”
“什么都没剩下?”我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太能让人接受,于是忍不住问道。
我表情木然地在旁边看着,等冰蒂斯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才撇着嘴嘀咕:“我刚才那是被你吓住了,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突然说了句想孩子,我差点把你跟祥林嫂重叠起来好么?”
然后她刚要起身走向门口,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正从冰块里解冻出来的莉莉娜:“小妮子,我俩要是回来晚了你就直接回家吧,跟珊多拉说一声她闺蜜跟她老公私奔了……”
我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一向感情淡漠的菲娜都惊讶起来:“好有魄力,然后呢?”
但这么多天过去,除了神界时不时传来一些合作研究所需的资料以表明那边也在积极运作之外,关于父神的私人消息却始终风平浪静。
我皱着眉:“难不成是因为他的时间观念……”
冰蒂斯扭头看了我一眼:“谁说没效果的,妾身还是受到点教训,以后行事就稳重多了:不能在会场上跟人打架,我都是等答辩会完了以后再去神殿后门给他们套麻袋……”
我脱口而出:“我念你是条汉子……”
威尔和奎娜一个看上去老迈迟钝,一个看上去年轻莽撞,但他们的实际心性绝对符合其身份地位,因此面对这种一看就很敏感的项目他们一开始是小心谨慎地征求自家上帝的意见,得到同意之后便规规矩矩地配合起来,将各自观测到的所有数据交给帝国研究所——这些数据虽然是神族的,但还算不上机密,完全没必要再跟万神殿那边汇报一声。
在这几天里,我让研究人员重点关注了肯瑟大叔提交的数据,并且邀请威尔和奎娜在影子城多住几日,好配合研究中心的一系列项目,因为帝国这边也要通过检测帝国区的诸多世界来确定万神殿的结论是否正确,这些实验已经用了差不多四天时间,并且今天还没结束。
“不可能,”我还没说完,冰蒂斯就在旁边插嘴了,“这种事是不会忘的,神族也不是干什么都拖拉好么……待会我去趟大神殿,给父神再发个急讯吧。”
“滚,老娘两百多导师,其中一半是名字特长的老家族,把名字写一遍比论文还长了。”
冰蒂斯好几天前就前往神界把深渊希灵带来的消息转告给父神,现在算算哪怕再加上父神把这消息转告给休伦神界、休伦神王再从自己的神界赶过来、俩人中间在神界开个短会等等等等一大堆事情所要耗费的时间,他们两个也应该赶过来了才对,毕竟深渊希灵带来的情报差不多够让三大神系全体哆嗦半天,我相信哪怕远征在即,父神那边也会放下一切事务先处理虚空大灾变再说。
至于神族治下的某些世界会产生影响到凡人秩序这么严重的问题,其实倒不是这些“先兆”的危害,而是因为一个比较尴尬的原因:世界管理系统的保护机制在面对这些根源侵蚀的时候反应过激,补救措施超过危害程度,产生这种过激现象的原因不明,但可能跟系统架构有关……
我微笑着看向莉莉娜:“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但我会抱着打死你的觉悟动手的……”
要是别人这么感叹一句说不定我还真不放在心上,但做出感叹的是冰蒂斯那就让人没法不在意了,这个女流氓的心智一向如同钢筋水泥般坚实,被封印几千万年出来也没见她迷茫困惑超过十分钟的,但就是这样的家伙突然感叹一句“只是有些想当年那些孩子们”,这给人的震撼才足够严重。一个小姑娘蹲在马路边哭跟一个一米九八的肌肉壮汉蹲在马路边哭,这两件事在微博上的转发量是有天壤之别的……话说为什么跟冰蒂斯有关的比喻最终都会回归到“汉子”的话题上?
我突然觉得自己试图来宽慰这个近乎没心没肺的女流氓是个巨大的错误,甚至是个世界观上的错误,但自己已经走到这了,只能随口嘀咕一句:“也没见禁闭对你有啥效果,这脾气现在还这样。”
“哼,以老娘的治学风格,还能怎么回答?”冰蒂斯一挥手,“当场把这么大一本书扔过去,告诉他:‘放你娘的屁,每个小节后面都写上导师的名字能严谨个蛋!’”
冰蒂斯是个闲不住的家伙,尤其是在现场有很多熟人的情况下她基本上就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着,在骚扰完几个“小辈”之后她便跑去跟菲娜扯淡,然后又把从旁边路过的贝拉维拉扯了过去,现在这家伙正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想当年的英雄事迹,菲娜和贝拉维拉脸上表情各异,后者是一脸苦笑不得,前者则困惑地歪着脑袋,偶尔眨眨眼:菲娜性格内向收敛,平常又不怎么跟人交流,对冰蒂斯现在这个状态显然有点反应不能。
我想到了凡人的寿命,想到了一个凡人文明的寿命,想到了冰蒂斯曾经被封印的年月:“应该都死了吧,那些最贴身的教皇信徒已经阵亡了,而那些没跟你一起的信徒哪怕能繁衍发展到今天,恐怕也不认识你了。”
不过我这边倒是已经对这些研究方面的事情暂时不怎么关注了,毕竟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要能听到最终结果就行,至于中间的过程如何自然有专家去对付,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
“父神总不至于健忘到把虚空大灾变撂在一边吧?”某天吃完晚饭,珊多拉突然嘀咕着说道。
“研究完了,”我对肯瑟那一桌点点头,“本来还想找你聊会,现在看你已经挺热闹了。”
“对了,你有啥事?”冰蒂斯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扭头好奇地看着我,“你不是正跟几个小家伙研究世界末日的防治控制办法么?”
结果冰蒂斯对这个问题还挺自豪:“当然是因为妾身的研究准确度一向很高,要没个百分之百的把握妾身才不上去丢人呢,妾身从小到大在这方面栽的跟头不超过三次,而且基本上都是在诸如‘不为导师署名’之类的细节上被人挑毛病,咱这学术精神那是不用怀疑的。”
“前几年我哪能想这么多啊,那时候我还没法理解什么叫长生种呢,”我坦然交待,“而且说实话,虚空大灾变给人压力挺大,叫你出来一方面是想让你散散心,一方面……我转移转移注意力。”
她这一句话,让家里其他已经快把“邀请父神来议事”这件事忘到一边的人也纷纷记起这茬,饭厅里一下子很安静——正趴在一颗大白菜旁边扎堆啃菜叶子的那群手办鸦神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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