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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四年五月二十八日,山海关城东北方的八里铺,数百乘辎车和战车正整装待发,还有近万军兵在各车旁列阵护卫。
陈九皋策马在一处山坡顶上,不由感叹道:“真是壮观。未曾想到,老弟你这车营的规模,可比豫省剿贼时还多一倍不止吧!”
“嘿嘿!”
张诚只是干笑了两声,说道:“哪有,哪有。都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辅兵杂役罢了。”
符应崇也“嘿嘿”的干笑两声,道:“张老弟这些辅兵,依我看来,似乎比前营正兵都要精装。”
张诚微笑不语,陈九皋却趁机敲打起符应崇道:“符大牙,你可得记好喽。别营的军马咱前营或许还能比上一比,唯独张老弟麾下官军,咱不可比。”
符应崇闻言一愣,他看了张诚一眼,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但前有襄城伯李国桢的告诫,现在又有自家大哥总兵陈九皋的提醒,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刻后,魏知策纵马奔来山坡上,他先抱拳禀道:“大帅,车营众将士已整装待命,请示下。”
张诚喝道:“传令,车营诸将士立刻拔营起行,至广宁中前所待命。”
“喏!”
魏知策奔下山坡不久后,车营便开始列队前行,他们依序而进,虽有近万军士与数百乘大车却并不杂乱。
突然,符应崇惊呼道:“后面这些事啥玩意,号色杂乱,军伍不整的呢?”
陈九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车营大军的后面赫然出现一辆辆马车、牛车,甚至还有些驴车,明显没有前面的大车那般严整,而且身上穿的也是各色劲装,并未着军服。
再往后更是一辆辆独轮车,还有些肩挑扁担的壮汉,虽都是一水的劲装短打,但服色却不统一,他转头看向张诚,满脸疑惑的问道:“老弟,这些才是你说的杂役吧?”
“哈哈!”
张诚大笑了一会,才道:“两位哥哥,这些是我北路商帮的运输队。”
“运输队?难道不是民夫!”陈九皋与符应崇都是一脸不解之色。
“正是。”
张诚进一步解释道:“我担心大军进兵辽东,远离我大明腹心之地,粮草一旦不足,军心必乱,则不能久持。
更何况此番出兵,所携火药炮子、药膏等诸多军资,本就运输困难,便与当地商帮合作,由他们代为采购和运输到宁远城下。我只管付给银钱便是!”
陈九皋点头沉思,符应崇却直念叨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撒出去了?运送粮秣不都是征用民夫的吗?”
张诚也不理他,只道:“两位哥哥,我们也回去用过早饭,整军开拔,咱们赶到中前所再稍事歇息。”谷竜
“好……”
…………
当日辰时后,张诚率领麾下骑兵与陈九皋的前营炮队从山海关出发,进入辽东广宁前屯卫地界,这才真正的踏入了辽东的关外大地上。
走在这块土地上,一股荒芜苍凉的感觉迎面而来,内中还夹杂有难以言说的悲壮豪情。
自万历年间辽东建奴乱起,大明的多少猛将雄军来到此处?
数十年里,他们前仆后继,不断涌进这片荒芜的黑土地,又不断倾倒在这片黑土地上,他们的尸骸,就此永远埋骨于这片荒芜的大明边地。
苍凉神秘的辽东大地,祖辈在这里演绎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这片苍凉的大地啊,流淌了太多大明忠义将士的鲜血,却仍未能守住这片广袤的土地。
辽东,留给后人印象最深的当属那一望无际的黑土地,在后世的中华那可是最为宝贵的财富之一,其被开发后种出来的粮食不知养活了多少人。
更何况那片土地上更为宝贵的石油、煤炭、林业、药材,以及众多储量丰富的矿产资源,这里简直就是一块宝地。
不过那些资源目前大多还无法开采与使用,即使宝贵的黑土地,现在也因冰河时期的严寒而不适宜耕种,只有在辽河套与松嫩平原一带还勉强可以耕种,却都被建奴霸占去了。
但此时的松嫩平原地区也因为冰河严寒,耕种不易,产量有限,较为适宜耕种的也惟有辽河套一带,怪不得建奴占据辽东大片土地,却也无法养活自己的国民,不得不连年入关劫掠。
当初,大明建国后于洪武八年在辽东设置辽东都指挥使司,其建制上仍属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管辖着辽东二十五卫,一百三十八所,二州,一盟,另外还有大宁都司、奴儿干都司管理着其他地方。
经过数十年的建设,那时的辽东都司农业、手工业都得到很大发展,辽阳等地更是“岁有羡余,数千里阡陌相连,屯堡相望”的富饶地方。
在当时,辽东都司的冶铁、制盐等手工业也是极为发达,且极为重要,辽东都司下辖的三万卫、吉林船厂可是当时全国闻名的冶铁、造船中心。
…………
一踏入辽东大地,给张诚印象最深的就是这边墩台之多,辽西山地丘陵连绵起伏不绝,拥有着修建烟墩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且辽东镇连年战乱,诸多城堡都是修了又毁,毁了又修,其各处火路墩的修筑,大抵也是如此,为了通传警训的需要,在大明九边
各镇中也是居于首位,名副其实的三里一墩,五里一台。
反观同样是“京师锁钥所寄”的九边重镇宣府各处,却只是五里一墩,十里一台,不过到了现在许多地方的墩台都已经荒废了,只余一些残基还立在原处。
荒废,这是张诚对于辽东的第二个印象,一路行来,颓垣败井,其实辽东走廊这一段路上河流颇多,偶有一些村庄堡寨还有辽民居住,每日里提心吊胆的耕种着些许田地,除去交给军头之外,也就是勉强度日。
张诚望着沿途所经过的各处卫所墩台也是大多破败不堪,官道也十分残破,真不知道朝廷每年开出庞大的辽饷,到底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他看了看身旁诸人的脸上也都是愤愤不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