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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蒋氏要修书回娘家,许氏脸色更不好了。蒋氏的娘家在邳州是有名有姓的望族,她大哥手里也颇有些权利,向来不是个好惹的,就连林二爷对这位大舅哥也极为尊重。若真告到蒋氏娘家,恐怕要大闹一番了。许氏心里不安:“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知道了,出去吧。”
婆子讪讪的退了出去。林芷烟看母亲脸色不对,唤了声:“娘?”
许氏沉了口气,发愁道:“这些年我与三房不合,至少与二房还能说得上话,此事一出,蒋氏往后怕也不往我这来了。她还要亲自操办玉君的及笄礼,便是打我的脸。”
“要我说,如今祖父走了,也该分家了。”
“烟儿!”
许氏惊到了,“你说话何时这么没分寸了?”
林芷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是女儿说话欠考虑,您别生气。”
许氏告诫她:“这话断断不能再说,宅子里的事再大,也大不过咱们林家的声誉,分不分家,是你爹和两位叔叔做主,不由你说。”
林芷烟低眉不语。自知刚才的话不妥,在心里敲了警钟。林双双蔫在一边,瘪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一直在掉。许氏怒道:“还哭?你是锯了嘴的葫芦,不会说话,只知道哭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两个到底为什么打起来?”
“谁让他说我的。”
林双双夹着哭腔为自己辩解道,“他说我坏,还说我讨人厌,以后不跟我玩了。”
“可是你先说了什么?”
毕竟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作为母亲,她清楚女儿的性子,也知道南哥儿不是个嘴毒的,定是女儿说了什么,惹了南哥儿。林双双在母亲面前不敢撒谎,老实交代:“南哥儿说,她今天见了玉君那个乡下人,还一直在我面前夸她好,我忍不住……就骂了那个乡下人两句,南哥儿就说我坏,我气不过,才……才推了他。”
“你!”
许氏气得用手指狠狠戳了下林双双的额头,“你真是要气死我,平时你在我跟前娇纵也就罢了,偏还要到外面去蛮横!现在闯了祸,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娘……”“知道怕了?”
“阿姐。”
林双双跑到林芷烟面前,寻求她庇护。林芷烟却推开她:“双双,阿姐也护不了你。”
林双双哭得更厉害了。她这回是真的怕了。很快,林文远知道了这事,一回来训斥了女儿一顿,还拿来戒尺打她手心,疼得她嗷嗷叫。打完后,林文远让许氏带女儿亲自过去赔礼道歉。蒋氏没让她们见南哥儿。只安排在外屋坐。许氏自知理亏,说话也客气:“孩子之间打闹,是常有的事,双双得了教训,以后绝不敢再犯,好在南哥儿也没什么大碍了。”
蒋氏一向和气,对谁都慈眉善目,可今日眼底却多了几分礼佛之人本不该有的戾气。她手里捻着佛珠,沉声道:“我礼佛多年,府里的事都靠你辛苦料理着,可你再忙,也不能对膝下的儿女们疏于管教,现在双双这丫头还小,你若不给她纠正过来,等长大了,岂不要闯出天大的祸?”
许氏揣测不出蒋氏声音里的喜怒,但这话说与她听,实在让她心里膈应。这会屋里伺候的丫鬟进来添置热茶,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蒋氏训道:“一点小事毛手毛脚,今儿碰了杯碟,明儿摔了瓷器,再往后,不是要把屋子都掀了?”
丫鬟跪地认错,捡了碎片忙退了出去。蒋氏喝了口茶,意味深长的道了句:“祸害遗千年。”
许氏知道她在指桑骂槐,却也不好说什么,赶紧给女儿使眼色,让她好好认个错。林双双低着头,同蒋氏蔫了蔫嘴道:“二婶,我知道错了,等弟弟醒了,我让他推回来成吗?”
“南哥儿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用来推人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提也于事无补,浪费口舌。”
蒋氏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出去了,蒋氏又说,“南哥儿毕竟不是我的亲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必须知会我大哥一声,给他一个交代。”
许氏说:“你的意思是?”
嬷嬷进来了,手里抱回一大摞佛经,几十本之多:“二奶奶,都在这了。”
蒋氏摆手让她放到桌上,然后佛口婆心的和许氏说:“大嫂,要劳烦你把这些佛经拿回去,让双双这丫头一字不漏全部抄写下来,当是修修她的心性,也好给我大哥一个交代了。”
“这么多?”
嬷嬷说:“不多了,我家二奶奶每回抄的比这多几倍。”
“大人同孩子哪能相比。”
“大奶奶,小小姐还小,恕老奴直言,现在这个年纪若不加以管教,日后再想管,就难了,为了您,也为了小小姐,二奶奶才想出这个法子,帮小小姐定定心,您往后也宽松些。”
“你这婆子,说话倒是称心。”
许氏语气阴怪。“老奴也是跟着二奶奶礼佛礼出来的。”
嬷嬷弯了弯腰,接住许氏的话。许氏脸色难看,也不好说什么了。蒋氏不露痕迹的笑了下,与林双双说:“别说我做二婶的严厉,实在是你越发的没规矩了,抄抄这些佛经,对你百利而无害。”
林双双眼眶含泪的看向母亲。可母亲却不理她。“二婶,我手疼。”
她伸出被父亲打肿的手心博同情,“这么多……我抄不过来。”
“静下心,就抄得完,等你抄好了,再送到我这小佛堂里来焚烧。”
蒋氏态度坚决,没有因为她是个孩子就算了。小时不教,大时还了得!最终,还是许氏咬牙答应了,让丫鬟带着女儿先走了。林双双是哭着走的。她本来学业就重,现在还要抄写这么多佛经,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有得苦头吃了。许氏坐了一会,也准备回去了,蒋氏喊住她:“玉君及笄礼的事,大嫂没意见吧?”
“你真要替她操办?”
“那孩子无父无母,你又要忙着元宵家宴,分身不暇,女子及笄礼就只一次,我不想委屈了她。”
言外之意,便是指许氏会委屈了玉君。“既然你有这意思,那就交给你了。”
妯娌二人话来话送,都没有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