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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公里的路,警车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车子还没在急诊大楼门口停稳,陈书打开副驾驶座第一个跳了下来。因为过往送过不少受害者和嫌疑犯进到icu,所以他对医院轻车熟路,直接就小跑去了急诊手术室。
陈川拉住朱一霸,问他俩在楼顶上到底干了什么事,怎么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名刑侦的副支队铁青着脸,手里不断攥着烟盒,那包烟都被他紧成了麻花,跟人说话就像吵架一样。
特别是副支队长的那对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就差朝他们特警一行人喷出火来了。
朱一霸耸耸肩没答话,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望向陈书即将消失的背影,感慨着这人一旦铁了心,真的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
这边陈书刚冲过一楼大厅,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这一路上,他没敢打电话给杨昌询问许明亮的情况,最怕的也是听到别人打给自己的手机铃声,但是,到了这里,终究还是接到了。
“嗯,嗯,我到了,就在楼下。嗯,我马上就来。”陈书放下手机,是大队长李达打来的电话,所幸没有听到关于许明亮的消息。
自从在楼顶从杨昌的口中得知了许明亮失去心跳和呼吸的消息后,久经战场的陈书对于其的牺牲有九成的确认,所以在支走旁人后,果断将凶手毙命。
也许有人会觉得陈书很傻,因为一个涉案的k分子在火乍死一名警官后,大概率会是死刑。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再来这么一出可能会危及到他的职业生涯,乃至他人生轨迹的戏码。
可结果,他就是出手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体悟到了当初在nj时,作为特侦队队长的玉买肯的真实想法和情绪。
他那一句“特侦队没有俘虏”,其背后到底填埋了多少个队员实质性的、血淋淋的付出和牺牲,才会有这么一项表面看起来很刚很硬,实则悲伤至极的规定。
规定么,一个弄不好得把自己都送进去的规定。
他们是队长,得对队员们负责。
就这么简单。
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口,大队长李达、副教导员谢持和杨昌已经等在外头,表情凝重,甚至可以说,杂夹着悲伤。
“现在什么情况?”陈书第一时间询问伤情,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里头正在实施抢救的医生。
“不清楚,还在里面抢救。”李达摇摇头,侧过头看了眼满脸焦急的陈书,欲言又止。
“哎,在现场就停了心跳和呼吸,怎么可能抢救的过来。”杨昌叹了一口气,侧过脸没看陈书,估计还在生着闷气,气恼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跟着他把许明亮送到医院。
抢救持续了一个小时,正明大队值班组跑了过来,在家备勤的警察自发赶到医院,连休息的同事在得知消息后也集合在一起守着门口,二三十个人皆是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只能等待着。
没人在这个时候聊天、聊案子,谁也没有心情。
大家只是抽烟,偶尔抬头盯几下大门上方亮着的手术灯。
手术室上的红灯变了绿,房门从内侧被打开,几名戴着口罩的医生摇着头从里边走了出来。
“抱歉。”
“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个消息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在场众位警察的心里,他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要迎来同事的殉职。
李达当了十几年的大队长也是第一次遇见战友牺牲的事情,此时五大三粗的特警大队长就像个小孩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谢持作为教导员,这会儿忙前顾后的联系上级领导,在得到领导的批准后,又安排车子去往许明亮的家中接人。
陈书只是那么干杵着,死死咬住牙关,生怕自己一个放松就会控制不住,偶尔咽下一口唾沫,都觉得满嘴苦涩。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深沉,萧瑟的秋风从走廊尽头半开着的窗户刮了进来,吹过人群,带走人们身体和心里仅存的温暖。
一些从旁经过的医生、护士和老百姓,看到警察们的这个样子,也变得小心翼翼,走路的步既快又轻。
过不久,市局常务王局、分局张绪明、各支队领导等尽皆赶了过来。
虽然这次行动,圆满的完成了上级交待的任务,k分子要么被击毙,要么被逮捕,住在附近的群众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可警察,出现了伤亡。
警察的眼神中充满了悲痛和伤感,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不幸的结果。他们站在一起,像是抱团取暖,泪水悄悄地流淌下来。
随着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有人开始指责和迁怒于陈书。
他是这次行动的现场指挥,在前期的《偷天换日》计划成功的实施前提下,在k分子已经被警察控制在了出租车内的有利条件下,为什么还要执意放虎归山,徒然牺牲了一名警察。
陈书默默承受着警察们的指责,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怨言。
如果说陈书是明白和体会大家的心情,知道警察们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把痛苦和悲伤发泄出来,所以站在那儿任人谴责。
更不如说,此时的他,除了满脑子的自责,再没有其他心思。
许明亮的妻子和女儿来了。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警察们都龟缩了,像是debuff一般身型自发的先矮了一半,然后低垂着脑袋不敢上前,像是一群做错事的孩子们。
现场最高职级的王局站了出来,当他硬着头皮准备安抚许明亮的家属时,没想到前边像是傻了般一声不吭的陈书,这会儿已然站到了许明亮的家属面前。
陈书满脸肃然和悲伤:“嫂子,是我对不住你们。”
妇女和女孩的脸上瞬间变得灰暗,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们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几秒后,女孩摔坐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没事,还有妈在,还有妈在。”妇女俯下身来,半搂着女儿,嘴上轻声安慰,可她那呆愣的表情仿佛失去了全部。
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被撕成两半,留下的只有日后无尽的悲伤和难以忘怀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