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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派出所的大门外,陆兆鸿向康氏作了保证:“我不会姑息任何人,更不会庇佑某一个人。做错事的人就应该为他的行为买单,更何况人的一生中少见的事处理必须为心中最爱的人。”汤氏无望。
康氏在寅虎年最后一日办理了离婚手续,一张白纸条加钢印让两人从次各奔东西。福娃拿到单张的离婚证,二话没说,走出民政所就把离婚证往空中一扬。那张离婚证在空中飘了一阵,几个翻身掉在不远处的池塘内。他好像放下了一切,能从容的面对一切了。
康氏去了城里,为陆兆鸿洗了被褥,床单,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晚上两人相拥而睡。此时的康氏已经没有违和感,已经没有婚姻的羁绊,努力做到一位痴情女子对心上人的钟爱。帮忙拿牙刷,挤牙膏,帮忙打水洗脸,帮忙解衣宽带,寻找爱人之间的契合点。在两人世界里极力做到温存,让温柔渗透到陆兆鸿的血液里。直到腊月二十九日的天亮,陆兆鸿实在忍不住问道:“明天就过年了,你不打算回去吗?″
康氏好像等待这句问话好久了,没有任何的惊讶:“我回哪去?我已经没有家哩,母猪原上没有家,我一个女人家住在村部,你就放心?每晚都睡不好,这次陆兆国欺负我,我怕,再不在那里住咧!”康氏依偎在陆兆鸿的胸前知性地说。
陆兆鸿右手揽过康氏,在她右脸颊上上下摩梭:“说什么也得回去,大人没什么,孩子肯定盼着哩!”
大年三十,康氏与陆兆鸿出现在东陵镇上。康氏为每一个孩子都买了一身新衣,世杰拽着妈妈的衣角,要求再买一身浅红色带花的的确良布料。康氏纳闷,这带花的布料价格不菲,买三尺够一个学生一年的学费。他把儿子拉到一边:“告诉妈,给哪位小妮子买的?哪家姑娘被俺家儿子给看上了?”
陆世杰快速看了一眼妈妈,故作镇定:“妈,你买就是,不要问那么多,到时你就知道了。”
康氏慷慨付了钱,还外加了一条红色的围巾,价格也是不菲,店家说是纯羊毛的,戴着特别的暖和。世杰喜出望外,一蹦三跳来到陆兆国家。
院里冷冷清清,屋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过年的迹象。世杰直接往里瞅一瞅,陆汤氏一人躺在床上睡觉,陆梦响在旁边的床头箱子里翻弄寻找着什么。
世杰找到陆梦燕的房间,发现三姐妹正在屋里傻愣神。
世杰面带微笑,走进屋,径直走到陆梦燕的身边,把东西往她手上一放,腼腆的说:“过年了,送你礼物,祝你新年快乐。”
陆梦燕看了一眼两个姐姐,只迟疑了一秒,就把东西往地上一掷:“谁稀罕你的礼物。”
世杰尴尬的把布料与毛巾拾起,轻轻放回床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尊重。”
陆世杰出了屋门,陆梦云追了出来,后面跟着陆梦雪。
陆梦云把衣物掷向世杰,语气生硬地说:“请你以后别来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陆梦雪马上附和:“你巳经是我们家的仇人,赶快滚。”
接住礼物的世杰听了两人的话语后顿时气恼,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随手一甩,礼物被抛出去掉落在屋脊上。
陆梦云与陆梦雪目睹了整个过程,也听到了响声,目睹世杰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后,世杰的手里拎着很多东西又赶了回来,他抬头去瞅屋脊上的东西,屋脊上什么都没有了,空空如野。世杰心中不由地掠过一阵欣喜,嘴角荡出了笑意。他把东西放在堂屋的大桌上,再次来到陆梦燕的房间,搓着手走了过去。三姐妹看着他不语,世杰再次显得忸怩,拘谨:“梦燕,两位姐姐,再怎么讲,今天也是大年三十吧!这个年总是要过吧!大娘毕竟是老人家,总不能什么事都靠着她吧?梦响还是一个小孩,啥都不懂,如果这个年过不好,听不到自己家的鞭炮声,对他肯定会有影响。开始做饭吧,我给带来了肉和很多菜,鞭炮,希望今天中午能听到你们家过年的鞭炮声。”世杰很机灵,瞅秋到了自己买的礼物放在梦燕的床头,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他边退边说,并直视着梦燕:“记住了,一定要把鞭炮响起来,一定要过好这个年。”
离过婚的福娃对康氏的回家并没有排斥,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了一顿可口的团圆饭。陆广飞形影不离康氏,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粘人的程度,直让芙蓉姐对他翻白眼:“都八岁了,还像个孩子,不嫌丢人。”
五儿扮了个鬼脸,算是回应姐姐。
芙蓉猛几样菜放在碗里,侧着身子不理他。
福娃咥完饭后寻一个空儿对康氏说:“如果没地方去,就还住在楼上你的房间吧,和孩子们住在一起。”
康氏一边洗碗一边侧耳恭听,没有做任何表态。
回到家的陆兆鸿吃现成的,夏临泉置办了齐全的年货,稍作烹饪整饬便整出几道美味佳肴,三个人在一起吃喝未免冷冷清清。陆兆鸿很快就晕眩起来,开始想到康氏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受到福娃的冷眼相待。如果受到冷落,那该有多可怕。又想到虎娃,今天中午他是怎么过的年?像自己家一样冷冷清清吗?这个问号占据了他对康氏的关心。抱着这个念头,陆兆鸿走出陆家大院,漫步东陵村小学。
饭后的东陵村逐渐热闹起来,不时地有孩子们的嬉戏传来。陆兆鸿来到学校外面的操场,远远向陆兆镰的住处望去,门是关着的,没有任何有人的痕迹。他踯躅了片刻,又转身往回走,有意迈过村外的田间小道,再次回到陆家大院。
就在当天晚上,阳阳正在睁着眼睛睡觉,有人从窗户外经过窗户纸硬塞进一小团纸条。
鹿兆谦从儿子手中接过皱巴巴的纸团并把它打开,一行如龙凤舞,又像脱缰的野马腾空而跃的字映入眼帘:“吕卉婷在柿园子镇中心学校任教。
当母猪原的人民正沉睡在梦中时,陆兆镰校长到宁民县城的路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他没有让儿子同往,考虑到见面时的场面不可控,毕竟那么多年了,毕竟吕卉婷的出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铁了心的。看到纸条时的激动掩盖了基于他心中的所有的不愉快。这一夜,他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多少年了啊,那个痴情满满和知书达理的妻子终于有了消息,他能不高兴吗?
五更天是天最黑的时候,他没有亮灯,摸索着起了床,没有惊醒儿子与隔壁的吴老师就上了路。
路是不平的,他凭着记忆跄跄踉踉前行,小心再小心,还是栽了几个跟头摔了几跤。
当阳光撕开黑夜一个大口子时,陆校长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远处的秦岭婉蜒如一条真龙,葡俯在南方,守护着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
陆校长径直去了吕庄巷吕老秀才家。门是开着的,一座不是很大的四合院,青砖黑瓦是主色,房屋陈旧,但独立,游廊彼此连接。
吕老秀才已经过了米寿之年,坐在破旧的桌案前闭目养神,对于他的到来不置可否,拖着长长的颤音问道:“你咋这个时候来了哩?”
陆校长彬彬有礼:“父亲大人,我来看你哩。”
说完话,他就用一双锐利的眼睛去巡视房屋。房屋收拾的干干净净,桌案上的书画摆放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异样。
他又走到厨房,岳母看到他的到来,一阵紧张后马上和言悦色:“我的儿呀,这么早就来了,那要走多长时间路哟,快去歇着,妈给你沏茶。”
老人家摇摆着身子到茶几上拿罩着一层铁皮的茶瓶,不忘问自己的外孙:“阳阳咋没来?我的阳阳咋没有来?”
陆兆镰仔细观察了一下,厨房除了过梁上挂了两块刚熏的腊肉外没有任何异样。沏好茶的岳母来到厨房外不见了陆兆镰,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摇了摇头回到主屋,等着他进屋。
陆兆镰在二老居住的厦屋,除了看到两双新鞋之外,没有发现其它不一样。那两双新鞋是人工纳底制成的,初始的针眼清晰可见,做工精细而敦实。踯躅一阵子后,他又来到主屋东首的主卧。这间屋子是妻子吕卉婷的闺房,是她从小睡到大的地方。
陆兆镰走到床前仔细观察,被褥,枕头摆放整齐,被角伸展,方方正正。把手伸进被窝,一股暖意立马传进心间。他愣怔了一下,立马走到堂屋岳母的跟前:“妈,卉婷回来过,被窝还是暖和的。”
岳母紧嘬着嘴马上否定:“她啥时候回来过呀,那是我,我昨晚在床上睡过的。”
“妈,”陆兆镰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这些年我知道你们在合起伙来骗我,妈,你可清楚,他是我的妻子啊,是能改变我一生的妻子啊!她有儿子,我和儿子都需要她。世界上所有的事,再糟糕的事,能大过亲情吗?这一次来,如果找不到她,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陆校长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币,放在木茶机上,转首就出了高宅。
他在门首站了很久,巷子里巳是人来人往。他心里清楚,自己晚来一步,妻子吕卉婷先他一步已经离开了吕庄巷。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瞅准一个邻居老太出门的时机,询问吕卉婷是否回来过。老太告诉他,吕老秀才的女儿昨天上午突然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块肉和两双鞋。回来后门就是关着的,我想找她说话也进不去,现在的门是开着的。
陆校长迈开脚步,朝着柿园子镇走去。
越往南走越难走,道路是越来越低,但植被却逐渐丰富。远远看去,山崖陡峭,怪石奇异,让人倍感清新。陆校长知道这就是本县有名的流峪飞瀑景区。他来不及欣赏这眼前的旖旎风光,经过景区来到旁边的柿园子镇中心小学。学校没有门,两排十几间校舍全是泥塑的墙壁,窗户很小,竖立着伸不进拳头的木栅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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