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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户看着岸边渐渐远去，对茅夷鸿他们来说是一种极为新鲜的体验。
他们并不知道今天乘坐的这艘渡船是仿造战船而制，还以为吴国渡河所用的船都是如此，不由得羡慕不已，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热烈的讨论着。
“子革，这船行进的好快！”茅夷鸿看着岸边越来越远，渡口的人影越来越小，赞不绝口：“如果不是看着河水这么近，真的感觉像是在飞。”
曹革让他们伸头出去看船舷两侧：“划船的水手有十八个，看起来像训练过似的，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的臂膀看起来都非常有力量。”
经他这么一提示，其他人纷纷从窗户那儿伸出头去看，看着一排船桨整齐的抬起，一起扎进水里，一起划水，船只移动的距离肉眼可见。
曹革笑着提醒他们：“抓紧窗户底下的栏杆，要是不小心掉到水里去，都没有办法救你们，这船的速度太快，打起的浪花太大，船底的水流湍急，掉下去会被漩涡卷到水底。”
季夏连忙退后一步，一手抓紧栏杆，一手紧紧抓住夏镰的胳膊。
这么难得的人生体验，她更愿意让阿弟去感受。
齐恺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手划桨，啧啧称赞：“他们是怎么想到这么多人一起划船又不会乱节奏的？”
曹革的手指往上指指：“你听，有人在击鼓。”
齐恺道：“是！”
曹革笑出声：“他们划桨的动作就是根据鼓点的节奏进行的，你再仔细看一看。”
他在上一世参加过村里的划龙舟比赛，指挥官就是掌舵的，在舵手旁边就坐着一个鼓手，起劲的击鼓，大家就跟着鼓点的节拍划水，口里还喊着号子，全神贯注地跟着节奏划水。
在划水的时候，不能分神，也没有办法分神，只有喧天的鼓声才能调动所有人行动一致。
曹革的话，让本来只顾着看浪花的众人，又一起竖着耳朵听鼓点，看着看着，看出韵味来了，脑袋也都跟着节奏一点一点的。
齐恺恍然大悟：“其实我早就听见了呀，可我以为是楼上的船资更贵，坐在舱房里还能看歌舞伎乐。”
众人不由的哈哈大笑。
茅夷鸿随口吟诵：「鼓钟啊将将，淮水啊汤汤，忧心啊且伤，淑人君子兮，怀允不忘兮。」
他的声音是介乎男中音和男低音之间，音色浑厚，富有质感，在这种有阳光又没有温度的清冷空气中回荡，带着淡淡的忧伤，让听到的人无不为之着迷。
茅夷鸿停下来：“可惜我只会一段，后面还有三段，已经不记得是什么词。我原来听我的同窗唱这首诗歌的时候，以为他们是在船上鼓乐琴箫，吟唱欢庆。直到我今天坐渡船，突然想起是不是他就是坐这样的大船才写的这首诗歌呢？子革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曹革还没听过瘾呢，就被点名当考官，他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附和啊：“你说的对！”
简直是太对了好不好！
他原本也觉得事实或许就像齐恺和茅夷鸿认为的那样，是王公贵族在游船画舫上饮酒欢歌鼓乐琴箫。
可是，在那样的小船上，在那样旖旎的气氛中，吹箫吹笙才是最适合的。
鼓乐的节奏无论怎么设计，都有一种阳刚的力量，它会打破暧昧，打破一切浪漫。
茅夷鸿擅乐，很快就无师自通的明白了节奏与速度的关系。他直直的望着窗外，曼联凝重：“鼓乐只会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无所畏惧。听，鼓点节奏密集，你们看看这艘船的速度，就像箭一样。我只唱了一段而已，就已经横渡怀水了。”
渡船前方不远就是对岸的渡口，已经能看清岸边站着的那些人的脸上表情。
夏镰啊哦一声：“阿姐，要是我们坐阿四的船，现在还不晓得刚刚划到哪里呢？”
齐恺笑着接过话头：“可能刚走了两丈远，而且他的船上只有他和你！我们还在岸边等着他把你送到对岸，再回来一个一个的接我们。”
夏镰咧嘴笑：“那是不是要一直划船到天黑呀？”
齐恺道：“滑到天黑也未必都能过到对岸，他的船那么小，风稍微大一点就能把他的船给吹翻了……”
话音未落，他们乘坐的渡船就到达了岸边，船头直接冲到了沙滩上，巨大的惯性把船上的人甩倒了一片。
齐恺扑通一声坐到地板上，抬手给了自己三个大嘴巴：“让你乱说！”
只有季夏为了安全，一直紧紧的抓着栏杆和阿弟，就他妈姐弟俩稳稳的站住了没有摔跤。
叔宰横了齐恺一眼，吓得齐恺不敢再说话。
经过一阵慌乱和拥挤，渡船上所有的人和货物都顺利的出了码头。
曹革见季夏走路有点不稳，想起刚刚自己扶她们姐弟下船的时候，手指下感觉到的颤抖，知道她始终还是个女子，需要男子照顾的女孩子。
他还在考虑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大家都坐下来歇一会儿，就听到谭翁在旁边打招呼：“茅仲夷，你们坐船还适应吗？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一阵？歇好了我们就结伴赶路吧？”
淮河两岸的渡口旁边差不多，都有各种商贩营业，吃的用的住的玩的乐的，一应俱全。
在曹革看来，这里除了没有电，穿着古旧，其他都跟上一世没有什么区别。
折腾了一早上，又坐了一回船，吹了一阵冷风，现在个个都觉得又冷又饿。
谭翁带他们去了一家食肆：“这一家的厨子是淮水城做酥肉做的最好的！今天这顿我请客，茅仲夷务必赏面。”
谭翁虽然没有猜出茅夷鸿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人家愿意结交自己这样的人，他就绝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茅夷鸿看看叔宰。
这身份不能暴露，我能不能去吃，需要你批准。
叔宰故作高深：“嗯？”
谭翁领会了他们的无声的对话，知道只请一个是不可能的，只好主动再邀：“食肆里地方够大，开个两三桌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