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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夷鸿看看自己身上的旧棉衣，再看看曹革的新棉衣，点点头：“尊卑立显。”
曹革慌了：“茅夫子见笑了。”
茅夷鸿摇摇头，背着手转身就走：“去溪流那边走走，看它流向何方。”
走出去好远了，走到就算是大声唱歌也不怕有人听到的小河边，曹革才鼓起勇气问：“茅夫子，我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夫子指教。”
刚刚茅夷鸿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说什么尊卑立显，他不懂。
明明只是衣物新旧的区别，都是粗布衣裳，村妇所制，交到军营去，那些士兵也是一人一件，将士无差别。
茅夷鸿也不客气：“子革可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
曹革恭恭敬敬的答：“去吴都城搬救兵，回峄城，驱逐鲁国军队。”
茅夷鸿面色严肃的教导说：“这就对了！如果你还在你阿母的作坊里，遇到季夏娘子这样的女子，只要两心相悦，就可以请你阿母做主，把她娶回家。
如果我们真的是行商之人，走到这样的地方，遇到合眼的女子，留宿几夜，咳咳，也不是不可以，想带她走，也可以。”
曹革的脸又红了，垂着头不敢出声。
茅夷鸿又道：“但是如今，你有要事在身，还有许多人在峄城等着你回去！”
曹革连忙表明态度：“我一刻也没有忘记！”
茅夷鸿的目的本就不是教训太子，只是想让曹革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你搬不到救兵，峄城内外的臣民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许多人就要流离失所，还有许多人不得不为鲁国奴，到那个时候你再隐姓埋名来这里耕种，我也不会说什么。
这里天高皇帝远，山清水秀，男耕女织，朝暮相对，哎，倒也是个好地方。”
说到后来，茅夷鸿还感慨上了。
曹革彻底清醒了，急忙向茅夷鸿保证：“我时刻记着要领兵回去峄城！还请夫子多多督导，我不会一错再错！”
茅夷鸿的语气缓和下来：“不管你从前如何，不管你心悦谁，你如今是太子革，在婚嫁这件事情上，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轻易就跟人海誓山盟。一件棉衣……”
后面的话，茅夷鸿咽了回去，一件棉衣就让太子与村里的小娘子定情，那也太胡闹了，可这话说出来不好听。
曹革听懂了，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说：“我跟她说了这身棉衣抵工钱的。”
“子革明白就好，那么这事就说到这里，”茅夷鸿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追究，说起了正事：“这里是吴国宰辅伯嚭大人的封地，这个村子和隔壁村子全都是纺线织布的，做士兵衣服充军资，离这里不远的庄子上还有猎场，我让叔宰想办法打听打听，看还有没有村子，又是做什么的。”
曹革立即想起来制铁作坊：“还有铁匠，是不是给吴国的军队打造兵器？刚才那把砍柴刀 ，看做工很精良，比青铜长矛还要锋利十倍以上。”
茅夷鸿大大的惊讶：“难道吴国会炼兵器了？”
最好的兵器制造作坊在晋国楚国那边，邾子国的武器都是向楚国采买的！
曹革看着不远处，小河缓缓流淌着，河面泛着粼粼波光。
他想起了什么，大步朝河边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河道很浅，水质很清澈，就是闻着有点味道。
曹革逆流而行，走了将近一里地，发现从上游流过来的水一开始很浑浊，流到小水潭里缓过一阵再流出来就变清澈了。
再看水潭底下，都是黑黝黝的，寸草不生。
曹哥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走到了小河中央。
河水凉凉的，没过了小腿，脚底踩下去很踏实，都是粗砂砺的感觉。
他用手抓起一把砂子，有金光在他手掌上闪烁。
即使曹革不懂炼铁，他也能看出来这种砂子不是普通的砂子，是矿砂。
茅夷鸿站在岸边，让齐恺赶紧跟过去看看太子找到了什么：“太子去哪儿你就要跟到哪儿！”
只见曹革弯腰在小河里又捞了好几把，脚底下的水都给搅得浑浊了，拿着几块小石头走回岸边：“茅大夫你看，这些石头里有金砂。”
茅夷鸿大惊：“可以炼青铜的？”
这么宝贵的东西，就这么躺在太阳底下，随它放着？也没人来开采？
听说楚国炼兵器的地方都是重兵把守！
曹革摇摇头：“不是炼青铜的，是炼青铜的时候加这些金砂进去，合在一起煅烧，打出来的刀枪会更结实更锋利，就像季夏娘子家里的那把砍柴刀，看起来黑乎乎的，锻造的工艺也很粗糙，可是实用性比青铜刀枪不知高了多少。”
“吴国的军队都是精兵强将，还有数万骑兵，来去如风，再配上这么锋利的枪矛刀箭，”茅夷鸿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吴王夫差想要，想要……”
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下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敢说。
曹革把话头接过来：“吴王夫差想要称霸中原，像晋悼公一样做天下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