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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寒夜，月亮又白又亮，天狼星和木星相伴，引入无限遐思。
曹革在篝火旁边蜷缩着睡了一会儿就被山涧流水的响声给吵得睡不着，只好坐起来仰头看星星。
天上有多美，地上就有多惨。
天当被地当床的日子，曾经占据了曹革上一世的大半人生，没想到换了个时空，依然是同样的开局，甚至更糟糕。
老天爷为什么又给自己发了一手烂牌呢？真的是手气不好吗？
在旁边守夜的是叔宰，他见曹革醒了，以为他冷，连忙往篝火里添树枝。
曹革本想说不用，抬头看见山间的树林里一层白雾钻地而出：“有霜冻！”
叔宰抬眼看看，压低声音说：“我小时候就喜欢冬天在溪水里抓鱼，特别是霜冻的时候，事先刨个窝，垒上石头，鱼自己就游进来了，水面结了冰，它跳都跳不出去。”
曹革轻声笑：“想不到你小时候也是个爱玩的。”
叔宰苦笑一下：“哪里是爱玩，就是穷，没吃的，不抓鱼吃就得饿死。”
没有地位的贵族子弟，也就是个出身的名声好听，其余的跟平民一样，没人提拔，没人举荐，一切都得靠自己。
叔宰指着树林深处：“小时候我对山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一年四季都能在山里找到吃的。地里的菜打了霜之后挖出来，生着吃才好吃呢，咬一口嘎嘣脆，还特别甜，嘿，要是配上白天那个大猪蹄子，那是天下第一美味。”
曹革想起了在邾子国王宫里吃到的萝卜和白菜，其实没那么好吃，胜在有得吃。
在制革作坊和阿母在一起，关于冬天的记忆，就是小米和豆饼粥，用风干的牛骨和羊骨熬的，一天只吃一顿饭，熬过漫长的冬季。
“鲁国的山上这么多吃的吗？”曹革对孔子生活的那个国度充满了好奇。
叔宰摇头：“当然不是，很多人找不着吃的还是会饿死，我是属于特别会找吃的那种人，我阿父就是拎着我打的四条鱼去送礼，才入了军营做个文吏。”
曹革一下子就笑了：“哇喔！你还是个做大事的人，是你阿父的好帮手。”
叔宰道：“这是必须的！阿父谋了前程才能照顾家人，照顾我和弟弟们的前程，家里所有的男丁，谁有力量就要出力，互相扶持，我十六岁就进了军营做里长，我两个兄弟，一个十四，一个十三，都进了军营。”
在军营里有饭吃有衣穿，还有出头的机会，一家人的生活全都改善了。
曹革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啊！那你这样跑出来，会不会连累你家人？”
叔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都已经跑到这儿了，能回去再说。”
曹革站起来，对叔宰深深作揖：“君子之恩，铭记于心！”
叔宰回礼：“我阿父会替我想办法遮掩的，只希望这一趟，能见到吴国的孙大将军。”
如果没有办法再回去鲁地，能拜在孙大将军的麾下，未尝不可。
吴军的兵马，实在是令人向往。
齐恺听他们说话听了好一阵子了，冻得打了个大喷嚏，索性坐起来：“我去抓两条鱼来吧。”
吃了一顿好的，嘴巴变馋了，还想接着再吃。
“是有人来了吗？”茅夷鸿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了：“快快快！”
叔宰连忙道歉：“茅大夫，是我说的高兴了，这里很安全，附近三五里地都没有人。”
说完，叔宰就弯下腰去把耳朵贴在了地上，听了又听，再次确认：“连小动物都没有一只。”
齐恺学着叔宰的样子也趴下去听：“我只听到流水声。”
叔宰笑：“这是我小时候练出来的，我能听出来兔子和狍子跑起来的区别，还能听出脚步声是光脚的还是穿鞋的。你要以前没练过，现在就只能听到动静大一点的比如说马蹄声。
这里的流水声再大我也能听出有没有脚步声，我小时候在济水旁生活过，那里山上泉眼可多了，咕嘟咕嘟还冒泡的，只要听习惯了，有一点不同的动静都能听出来。”
齐恺羡慕极了：“真是天神一样。”
在军营里，有这样的本事最受青睐。
叔宰道：“我要是天神就好了，直接飞起来，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送到吴都去。”
齐恺笑起来：“你要是能飞起来，一定要记得带上我。”
叔宰道：“我小时候那么轻都没学会飞，从树枝上掉下来差点把腿给摔断，你看我现在这么大个，要想飞的话，掉地上直接就成肉饼子了。飞什么飞呀，吃饱了靠自己两条腿跑吧！”
齐恺搓搓手哈口气：“嗯，暖和暖和才跑得动。结霜比下雪还冷，这要是在老家的话，该下头场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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