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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益心烦气躁，一抬头看见曹革站在门口，就把所有的火气都冲着曹革喷过来：“谁让你来的？出去！”
跟在曹革身后的小头目一听不对，吓得把踏进大殿的一只脚悄悄地收了回去，假装成本来就在这里守卫的样子。
曹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来的，刚才那段路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这些争论不休的大臣们，他只认识他们的服饰，不知道他们各自姓甚名谁，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所说的话令他震撼。
“若对战，平民亡矣。”
打起来的话，遭殃的是平民，死的死了，活着的也是生不如死。
峄城里的王公贵族们住的都是高门大院，有族军护卫，还能躲一阵子，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就只能被鲁军任意践踏吧？
被抢走财物，说不定人也被抢走，男的被抓去充军被抓去做苦力，女的被抓去做仆佣，变成可以买卖的奴隶，供人取乐或者打骂……
亡国奴这个词再次浮现在曹革的脑海里，不同的是之前他只想到了自己，这一次却想到了峄城里的平民。
曹革抬眼对上曹益，一字一句：“若对战，平民亡矣。”
曹益暴怒，想要抓东西砸过来，手边却空空如也，只能破口大骂：“你本是要去做质子的，你跟他们走，去向蒋公求饶，鲁军撤兵，寡人就饶你不死。”
曹革气笑了，大臣们还能想到平民的生死，国公却还在这里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看着曹益，冷冷地补了一句：“不战，平民亦亡矣。民心涣散，国亡矣。”
如果不打仗，王公贵族躲在安全的地方消极抵抗，城里的平民只会白白死去，家没了，财产没了，人没了，什么都没了，人心就涣散了，邾子国就没了。
曹益跳起来，抽出宝剑就要砍杀曹革：“竟然咒我亡国，我先亡了你这匹夫！。”
这是曹益的一贯作风，看不惯就骂，说不过就砍，打不过就迁怒于人。
曹革毫无惧意，站在原地不动：“载入史册，死得其所。”
我又不是因为害怕才死的，也不是被俘虏才死的，我是为民请命被你杀死的。
写到书里面，你就是个昏君。
曹益听不进去，那些大臣听得进啊。
邾公临阵杀太子，要是传出去，这还了得？
他们赶紧拦住曹益：
“公，增旅贲去战。”
“公，搬援兵。”
“公，下令召集族军。”
曹益的恶气未出，怒火更甚，跳脚指着曹革骂道：“匹夫贱民，不救！”
旅贲，也就是这些禁卫军，都是贵族子弟，出身都比平民高。
以曹益的认知，鲁军想杀平民那就杀，反正邾子国的禁卫军只能保护王宫保卫自己，绝不可能屈尊去救贱民。
这时，角落里的一个臣子走过来向曹益请命：“公，太子言之有理。”
曹益怒骂：“茅夷鸿，寡人就知你心怀不满，伺机报复！”
茅夷鸿的兄长原是茅国国君，而茅国在十几年前被曹益吞并，成了邾子国的茅城，依旧归茅家氏族管理，每年纳贡。
为了表示不会复国，茅夷鸿来到峄城，在邾子国的官学教书，如今已是上大夫，迎战鲁军平民亡矣就是他说的。
曹益骂他伺机报复，就是骂他不甘心茅国被吞并，现在让邾子国也落得跟茅国一样的下场。
茅夷鸿平静的摘下发冠和佩带，双手奉上：“太子愿与平民同生死，臣愿与太子同去。”
这是当场辞官了。
曹益把发冠和佩带打落在地，怒喝：“你还想威胁我？你留在这里还要浪费御士兵力！去，你与那小匹夫去退敌，做不到就提头来见我！”
茅夷鸿平静的向曹革作揖：“太子，可否？”
曹革点头：“可！”他退后一步，转过身，边走边喊送自己上山的小头目跟上：“随我去退敌。”
小头目不敢不从，紧随其后。
曹革问：“你叫什么名字？”
“齐恺。”
“噢！”曹革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以前读书时同桌的名字，两个人关系特别好，情同手足。
突然间有了同仇敌忾的伙伴，曹革感觉踏实了许多，身上顿时有了力气。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奔下了山。
齐恺去找了两套皮甲来让曹革和茅夷鸿穿上。
曹革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进宫前穿过的旧衣服，也难怪曹益一口一个匹夫贱民的骂个不停。
没有穿护甲就这么贸然上去，可能一冒头就会被鲁军的飞箭射穿。
齐恺招手叫了个小兵过来，两个人帮曹革穿好皮甲，戴上铁胄，各拿了一个盾牌，护着曹革茅夷鸿登上大殿的二楼。
曹革从来没有穿过铠甲，不知道皮甲原来这么厚重，一股负重前行的豪情油然而生，每一步落下去仿佛都能踩出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