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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失聪，导致说不出话。并非声带坏了，摁着声带感应震动，还是能说出话，只是声线很古怪，不仔细听会听不清。
姜犹听清了，复述一遍：“林江塘？你叫林江塘啊？”
黑发少年容易害羞，也很内向，似乎是第一次与同龄人说话，在蜡烛光线里，他那张白皙的脸蛋依旧红透，额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又把手里的红蜡烛递给了她。
姜犹没接，“我不需要这个。”
说完，她出了房门，回到黑布隆冬的楼道里，重新关了他家的门。
屋里。
林江塘担心她，想要开门找她，卧房里传来母亲的呼唤声。
他只好收了握住门把手上的手指，举着蜡烛回了卧室。
———
天还没亮，躺在角落里，挨着墙壁睡的姜犹被妈妈杨茹兰叫醒，砌墙的粉白掉落在地，连铺地的垫子都是白腻子粉。
姐妹们比她还要兴奋，火急火燎地换了衣服，又帮半睡半醒的她换。
都想送她去新学校，饶是看看校门都是新奇的。
姜犹受到了自出生以来，前所未有、最小弟弟才能有的待遇。以往稀粥早餐，今天汤面，里面还窝了一个煎鸡蛋，除了弟弟，独有她一个人有。
“多吃些，等到了学校，还有更好的大餐呢。”杨茹兰满脸喜悦，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在这贫苦时期，工作很难找。譬如孩子他爸，这么多年还是短期工。而鑫宁中学校长承诺的可是长期工作，家里能出个长期工，那便是给老祖宗长脸的事。
姜犹感受到家里气氛都洋溢着喜色，然而她的心情和他们不一样，在听到鑫宁中学这四个字时，她便感觉到一阵窒息压抑感。
不过她的心情并不重要。
被爸妈、姐妹弟弟们一大家子送到学校门口，有专门工作人员站在那儿，填写名单。
队伍排到路的另一头，姜犹见到了各种各样的残疾人，有断手断脚的，也有眼瞎杵拐杖的，还有痴痴傻傻的……
她这种跛脚的在其中，显得十分不起眼。
杨茹兰整颗心都七上八下的，就怕姜犹无法入学。
等了两三个小时，还好结果如她的意。
“好好读书，别闹事。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读书机会，小犹，等你毕业，妈妈给你杀鸡吃。”
姜犹最爱吃炖鸡了，但对他们这种家庭而言，炖鸡简直是奢侈，也轮不到女儿的她吃。
姜犹心情还是不太好，不过迎上爸妈期望的目光，她点头答应。
“家长都走，别再待在这里，不然取消名单。”
学校填名单员话一落，聚集的家长们如潮水般退散。没一会儿，偌大的校门口，只剩高矮，胖瘦的残疾学生。
年纪都一般大，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满脸期待好奇，又有几个没离开过父母，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
姜犹目光不停梭巡校园里的建筑，没有任何异样，一切都很正常。
排队分宿舍，她后肩忽然被人点了点，力度不重，可以说很轻。
姜犹回过头，看见了昨晚举着蜡烛的少年。
她想起来，他先天失聪，自然也在鑫宁中学招生的范围里。
只见他内向腼腆的眉眼低垂，极致美丽的面孔被黑发遮住，离得近才发觉到，他睫毛纤长，似振颤的蝶翼，衬得眼尾那点红痣越发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