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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之后，黄健说好了。
华英跑过去看，白纸上，无数根线条组合成一个年轻女性的侧影，脸盘圆润，表情生气勃勃，眼神纯洁清透。
“你这画的，是我吗？”
黄健转动着铅笔，眼神落在纸上，挪不开：“当然是你！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你，阳光、坚定，向上，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啊？我有那么好吗？”
“你是画家们最想画的模特，我爸出国前有个遗憾，想请你当一回他的模特，但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可是，我做到了。你给我当了好几回模特。”
“你给我画了四次肖像，但是，只有两张是我，另外两张不是！”
黄健愣了片刻：“不是你吗？”
“不是，最开始画的两幅，我肯定她不是我！”华英微微一笑，伸手抢过画架上的画纸：“不过，这张像，送给我吧！”
“不行，这幅画，我还要上色，你先还给我！”黄健伸手，一把抢回去。
“等你上完色，再给我？”
“那不行，这幅画，我要带到美国去！”黄健笑。
华英不抢了，提出压在心头很久的疑问：“你的朋友中，是不是有人长得很像我？”
黄健的笑容僵滞，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去吃晚饭吧，美院北门有家日料店，我带你去尝尝。”
收拾完物品，两人从小楼出来，绕道美院东门。黄健一路都很沉默。
气氛有点尴尬，华英不停地说话。
有男生在江兰蓉的同学簿上向她表白；黄娟分回当地的设计院，可是她父母托关系把她塞入了规划局；雷晓霞跨行业分配，档案竟然抛到市水利局……
齐芸实际上是她父母的养女，刚出生，她和另一名女婴在医院被抱错。她父母真正的女儿在一家姓罗的小镇家庭长大。几年前，一次验血，她父母偶然发现这个错误，执着地找到亲生女儿罗佩玉。罗佩玉改名齐佩玉，被接回家中。娇生惯养的齐芸视齐佩玉为仇敌。
听到这里，黄健问：“你怎么也八卦起来？”
“任何人的性格形成都是有原因的，我在为齐芸的一些反常行为追根溯源。”
“追根溯源？”黄健若有所思：“你是在暗示，我的行为反常？”
“没，我没有。我在说齐芸，怎么扯到你头上了？”华英觉得今天的黄健怪怪的，过分敏感。
烤肉店并不在校内，在美院另一个出口的商业街上。两条长又窄的街道，店面鳞次栉比。
日料店不大，中间一个椭圆形的空心圆桌，空心处堆放着干冰，冷气缭绕。小碟子里装着生鱼片、寿司、章鱼丸子等菜品，放在传送带上旋转，客人随意端取。
1994年，韩餐日料店不多，物以稀为贵，因此消费水平较高，吃的人不多。此时，整个店子，就黄健华英两人，坐于桌边的高脚凳。
黄健端下一盘天妇罗，放于华英的面前。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把你想知道的，全部告诉你。”黄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讲了一个多年前的故事。
“我的朋友中，的确有个人，和你长得很像。她是我爸的学生，也是我小姑的高中同学。我爸我妈离婚后，平时我和妈妈一起生活，每个假期，我跟着我爸。我爸很忙，一直都是这个人陪着我，教我画画，给我辅导功课。初中高中阶段，她每个星期给我写一封信，在我最孤独最彷徨的时候，是她的信给了我阳光与温暖。”
黄健的眼神泛起温和清澈的光芒，华英却越听越酸涩：“我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