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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传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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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烟是一场非常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情,对于这种大规模的虫灾,通常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去进行较为彻底的杀除。

林深带着工人们昼伏夜出干了一周多的时间,总算遏制住了这种变异松毛虫蔓延的趋势。

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的细致教导下,不仅每位病虫害防治队的工人都熟练掌握了喷烟,就连化学杀虫的药剂配方也有所更新,杀虫效果得到了显著提升。

鹿霜见到受灾树木日甚一日的好转,心中欢欣的同时也有些发愁。

自从那日林深在她的房间里发了火,她就感觉心虚得很。

确如林深所说,自己利用他的专业技术为林场干活,不仅不给他任何报酬,还要和他故作疏离装作不认识。

但她无力改变这种状况,只能故意躲开林深,避免和他进行单独相处。

林深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却是心急如焚,要知道虫灾一解决,他就没有再待在林场的理由了,他必须得赶紧找机会和鹿霜把话问清楚。

喷烟结束后,他借口观察后续情况,忽略了鹿霜委婉的要送他们回京城的提议,厚着脸皮把回京的时间又拖了两天。

午饭后,他甩开几个学生,在林场里到处晃悠,却也没见到半点鹿霜的影子。

好容易碰见一个眼熟的工人,他连忙拉住人,“大哥,有没有看见鹿场主?”

“林教授,您找小霜有事啊,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我有几个朋友,在东北那边做幼苗培育,我想着当面和她说一说,有些价格啥的,你知道的,最好当面算一算最好。”林深绞尽脑汁,才算想出一个比较靠谱的说法。

大哥听了立马喜笑颜开,“林教授您真是个大好人啊!这个点一般小霜都在瞭望台巡视着呢!”

“瞭望台有多远啊,怎么过去啊?”

大哥思索了下,“得有个十多公里吧,我们一般都是骑马或者开车,林教授你会骑马吗?”

林深面露难色,要说开车他还行,骑马,还是在这种林间小路之中,他想都不敢想。

大哥看他的表情,瞬间明了,看了看表:“您等我一下行嘛,我回去把车开过来,我带您过去!”

“可以吗?会不会耽误您的事?”

“不会不会,我这会不忙了,您可是我们林场的大恩人,这么点小事算什么!”大哥满脸带笑,热情不已,没再等林深答话,就匆匆往下山的方向跑:“那林教授你等着我哈,我回去开车!”

林深原地等了二十多分钟,一辆军绿色的皮卡就自远而近停到了他面前。

皮卡看起来已经非常破旧,座椅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就是这么耐造的车,才能适合林场的路。

林深不想让车内气氛尴尬,主动找大哥搭话:“大哥,真的麻烦您了哈,您怎么称呼?”

“我叫王森,叫我老王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是造林队的队长。”

“王大哥,原来你就是造林队的队长啊!那可是木兰林场的老大哥了吧!”

王森听见这话,憨厚地笑了笑:“这算啥大哥,我们就是仗着年纪大,来林场时间长,才当个什么队长,啥时候我们队里也出个像小霜小姚这样的能人,我就可以退休咯!”

话匣子算是打开了,林深也很乐意和王森聊天:“王大哥您来林场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王森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豪迈地笑出了声:“我今年四十八岁,我就是在林场生的,您说我待了多少年了?”

“您一直在林场,从没离开过?”林深讶然。

“对啊,最初创办林场的老一辈,就是我爹,还有小霜和大焱子的爷爷们,那时候几家人立了字据的,每代人都要出一个接班人,留在林场,世世代代延续下去。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自然是要留在这儿的,我也没去过别的地方,现在我们林场的条件这么好,我也哪都不想去。”

王森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却让林深的内心震动不已。

当年他和鹿霜分手时,只知道她想回家,却从来不知道,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约定。

他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规矩定得这么死吗?那万一孩子不愿意留在林场呢,那不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

“那肯定也是,所以这些年,从林场走出去的孩子,很多也就不回来了,都说大城市好,但林场就在这里啊,这里是他们的家乡,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树不能没人管啊!

所以我娃现在上高中,我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让他以后一定要回来种树,不然都不回来了,木兰林场又该变成几十年前那样黄土纷飞的荒山了!”

王森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前面盘旋的山路,操控着方向盘的双手,虽然布满了沟壑,却看起来十分的熟练而有力。

他如同唠嗑般地和林深唠些显而易见的家常,说出来的话,却令林深感动不已。

大学时候上这个专业的时候,他是被调剂的,刚开始也说不上有多少兴趣,仅仅是抱着不挂科的想法去学习的。

大一结束的暑假,社团结束的暑期活动,去了一趟大西北。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市,他见到了凝聚了几代人心血的三北防护林,也见到了防护林之外,一望无垠的沙漠。

从那一刻起,他才彻底明白自己所学的意义。

但他和鹿霜在一起的七年,从来不知道,她的祖辈,也是如“治沙七老汉”那般,在高山之上,践行着心中绿色的信仰。

一个急刹,林深的身体迫于惯性向前倾,他的思绪也被迫中断。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被车顶挡住视线,看不到顶点的树。

“林教授,这是我们林场的神树,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神树?怎么这么说?”

林深下车走近,这是一棵白桦树,树干粗的得要三个成年男人展臂才能抱得住,抬头望去,树枝几乎高耸入云,而这树干上的黑色沟壑,明明白白地彰显着它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