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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忻州知府朱明赫,携忻州地方官员恭迎成王殿下!”领头的乃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微胖男人,穿着青色的官袍。
马车停下,身着五爪龙纹蟒袍的男人从马车里下来。
他昂首挺胸,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气势,可眼神中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些许的紧张,暗自叹息:“王爷也太难为人了,非要让我冒充他……”
心里腹诽着,但林照还是尽量模仿着萧玄辰的气势,特意用冷酷的声音道:“都免礼。”
知府朱明赫以及一众忻州地方官员,便都赶忙站起来。
朱明赫的夫人也在旁边,大着胆子问了句:“怎么不见王妃大驾?”
林照这才想起来,他还有“王妃”给漏在马车里。
于是赶忙给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人打了车帘。
相比之下,穿着王妃服装的柳玉儿更加的局促不安,甚至连迈出马车都不敢,生怕露馅给云婳丢脸。
在知府夫人等人殷勤行礼问候的时候,柳玉儿板着脸一言不发。
知府夫人便不敢过多寒暄,知府也赶忙请他们进城。
回到马车里,车帘放下后,柳玉儿大吐了口气,一个劲地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林照夸赞道:“你刚才架子拿捏得很好啊,一声不吭的,很有威严,把知府那帮人都唬住了。”
柳玉儿道:“我,我是吓得不敢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呢。”
林照:“……”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乌子虚的一个提点。
这一路走来,越靠近忻州,就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在忻州城附近的几个村镇,灾后的救援井井有条,看起来地方官员真的非常负责。
白天的时候,云婳和萧玄辰都还觉得挺欣慰。
然而到了晚上,乌子虚突然道了一句:“你们的路线,官府早就有报备。途经的几个村镇,自然会安排妥帖,总不能让朝廷派来的王爷看到饿殍遍野的惨况吧?否则地方官员,岂不都要获罪?”
阿麒当即被点醒:“师父,你的意思是地方官员提前粉饰太平?”
云婳也奇怪道:“可不对啊,我们本来就是救灾的。他们何必要粉饰太平,隐瞒灾情呢?”
乌子虚道:“灾情没有隐瞒啊,不是第一时间上报朝廷了吗?所以朝廷才会派你们来救灾,物资、药材统统都来了。这些可都值钱呢,尤其是在大灾之后普遍缺粮的情况下。”
“但是像你们这种身份金贵的皇室子弟,到了之后也就是做做样子。尤其当你们看到情况并不算严重,更加不会过多地参与。”
“救灾物资的配发都会落到地方官员的手上,他们会分发出去多少,那就完全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有时候,对百姓而言是生死灾祸,家破人亡。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有可能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至于那些灾民的死活,谁又会真的在乎呢?大不了,事后清点的时候,报个被水淹死。反正不会是救灾不到位饿死的。”
乌子虚捋着飘逸的长须叹道:“你们大楚的皇帝以为派遣皇室子弟过来,就完事了?却不知道,越是你们这种人啊,越是没有经验,最容易被地头蛇哄骗。”
阿麒也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主要他这是第一次参与赈灾,确实没有经验。
惊讶之余,阿麒还不忘请教乌子虚,毕竟他是南召国的国师,凭借一己之力,让南召成为了实力雄厚的大国。
乌子虚道:“我之前在南召主事的时候,遇到类似情况,除了派出赈灾官员之外。还会专门设立监察队,微服巡防各地,所有情况直接上达天听。因此,地方官员不敢虚报、瞒报,赈灾官员也不敢偷懒躲闲。但是你们大楚……”
他摇了摇头:“不行啊,还是太落后啊!”
云婳道:“师父不瞒你说,我之前还以为你能当南召国师是走了狗屎运。此刻听你一说,才知道你还是有点治国能力的。”
乌子虚顿时火大:“臭丫头,要夸人就好好夸!什么走狗屎运?不会说话就闭嘴!”
阿麒略作思索,当机立断地道:“虽然大楚朝廷没有监察队,但我们可以临时成立一个。”
云婳看着阿麒:“你准备怎么做?”
阿麒笑笑:“与其和地方官员虚与委蛇,不如亲自去受灾的村镇走一趟。既然是赈灾,当然不能让底下人蒙蔽了双眼。”
云婳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乌子虚哈哈一笑:“不错,是个有担当的。既如此,师父也跟你们一起,我老头子也最不耐烦和官府人打交道。说话一套套的,办事没几个能靠得住。”
林照在旁边一听就急了:“王爷、王妃,前头就是忻州城了,忻州的知府带着地方官员早早就等着。若是不去的话也不太好啊。”
阿麒道:“去,当然得去忻州啊。否则,运物资的队伍怎么办?跟着我下乡也着实不方便。再者,忻州的那些官员若是看不见我们,估计也不会罢休。”
他说着拿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林照:“林照,咱们身量是不是差不多高?”
林照被他打量着一阵胆寒心惊。
最终阿麒拍板,让林照假扮成王,带着队伍进忻州城。
柳玉儿正好假扮成了成王妃和林照相互打掩护。
而阿麒则带着云婳、乌子虚,以及一些尾随在暗处保护的护卫。
如此轻车简从的,连夜去往距离忻州较远一些的受灾乡镇。
计策是阿麒定下的,等到第二天萧玄辰摇摇晃晃醒来的时候,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发现自己还在马车里,疑惑地问身边的云婳:“昨天戌时之前,不是都快到忻州了吗?怎么本王睡了一夜,还在马车上晃悠?”
云婳叹了口气,“马车很快就没法坐了。”
她说着撩开了车帘,不远处是一片连绵的水泽。树木、房屋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在外面。而原本一望无垠的田地,彻底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