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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琮态度又软了下来,众人以为慕云卿必会顺势应下,以免将场面闹得更加难看,谁知她抬手在眼前遮了下阳光,露出一截莹白皓腕,淡声道:“已是日上三竿了,公子难道还没睡醒吗?”
言外之意便是,你别做梦了,不可能让你进府的!
蒋琮面色一僵:“你……”
“公子既说早已与我相识,那不知可认得我身边的这个丫鬟?”
“区区婢子,我记她做什么!”
“此言差矣,公子手执此物非是大庭广众之下能交付的东西,料想相会之时必要有人把风,怎会全无印象呢?何况依公子方才所言,我们两府交好,这丫头又是自幼起服侍我的,你不该叫不上她的名字。”
慕云卿此言,却正中蒋琮下怀。
他之前那话不过是引慕云卿入局罢了,来侯府之前他可是特意打听了一番,如今若连她身边婢女的名字都说得出,看她还如何辩白!
蒋琮信心满满地笑道:“一两,她叫一两。”
说完,本以为慕云卿会大惊失色,不想她竟笑了。
轻勾丹唇,笑靥如花。
“我的确有个丫鬟叫一两,但不是她。”慕云卿语气惋惜,一副给他机会也不中用的样子。
“什么?!”
“一两是我上京途中偶尔救下的,在京这些时日便一直是她服侍我,而这丫头,是前几日才从江南来京,想是给你出谋划策之人消息不够灵通,以至于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她之前出门带的都是一两,倒是秋桑没怎么抛头露面。
“不是,我是一时……”
“是否口误都不要紧,不重要。”慕云卿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看向他手中的抹胸道:“你既说这东西是我送给你的,那不如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讲讲,我是于何时何地送给你的?”
“你竟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你一个女儿家,到底知不知羞?”蒋琮作痛心疾首状。
慕云卿冷笑,讥讽道:“你堂堂七尺男儿不思进取,反为了些许银钱便受人指使来污蔑我,你知不知羞?”
“你!”蒋琮说不过慕云卿,气得脸色铁青:“好,你既定要闹个鱼死网破,那我便成全你。”
“诸位有所不知,家父与慕家老爷因生意相识,便做主定了我与慕姑娘的亲事,皆因慕家夫妇遭遇横祸,她要为爹娘守孝三年是以不能出阁,我一心等她孝满想娶她过门,不料,不久前她来京都访亲便没了音信,我千里迢迢来寻她,她竟连面也不肯见!”
说着,蒋琮扬了扬手里的抹胸,高声道:“她来京都前曾与我月下私会,临别之际,便解了此物赠予我,真真是抵赖不得的。”
蒋琮越说越流利,乾坤尽掌的样子。
慕云卿安静地听他胡诌,纵然那话再不堪入耳她也不曾出言打断,待几时蒋琮说得口干舌燥,她方才云淡风轻地开始反驳。
“我观那小衣花纹样式多用蜡染的技法,而蜡染是我大梁边陲附属之地凉族惯用的染衣之术,两地通市后,此法才流入京都,风靡一时,可我记得陛下下旨通市是在我抵达京都之后发生的事,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莫说千里之外的江南,纵是京都也并无蜡染之说,我又怎会在那时就赠予你此物呢?”
“这……”
“你分明是自己寻了此物意图污我清白,不想天理昭昭,如今无法自圆其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蒋琮一时心慌,着急辩解:“这、这定是我出门走得急,拿错了。”
“拿错了?”慕云卿扬眉,笑容讽刺:“蒋公子究竟接了多少这样污人清白的活计,道具多的竟能弄混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慕云卿扯了扯嘴角,凉凉一笑:“方才你故作深情之态,想是支使你来的那人教给你,让你以此博得众人同情,之后你再说什么他们都容易相信,可你若当真有情,便不会句句泼尽脏水,如今被我拆穿,又是这般的恼羞成怒。”
“我……”
“你无需再费心狡辩,我自幼跟在娘亲身边学习,终日和丝线布料打交道,凡此穿戴之物,我只需扫一眼便可知其情况,你这点子心思,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蒋琮见慕云卿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势,心里恨得不得了。
他的确是拿人钱财办事,那银子已被他召妓花得所剩无几,若今日不能成功拖慕云卿下水,怕是他会就此欠下一屁股债。
思及此,蒋琮将心一横,不死心地说:“诸位莫信她妖言惑众,我还知道她身上有一处胎记!”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
无论蒋琮这话是真是假,对于一个女子的伤害都是极大的。
况且他如此说,慕云卿根本无法自证清白,即便她能找人来验身,可一旦如此,即便证明蒋琮说的是假的,这件事也会伴随她一生,时不时被人翻出来议论。
那看客当中,有心善之人为她捏了一把汗,也有事不关己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川宁侯见此情形,脸色愈发难看,不禁在心里埋怨慕云卿手段稚嫩,若是方才让人进府,何至于闹到眼下这般地步!
这倒好,他看她要如何收场!
蒋琮这会儿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他自以为寻到了翻盘的机会,不住口地嚷嚷道:“若我所言不实,便叫我不得好死!”
说着,他看向慕云卿,眼神近乎挑衅:“你可敢叫人来验身吗?”
这是个死局。
若不验身,便显得慕云卿心虚;可若是验身,注定就此沦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