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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偏院的殿堂大门紧闭，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使用的空置院落，连供信众上香的香炉都没有设置一个。不过任何人从院外往内看，多半都会注意到位于院子西南角的那棵半荣半枯的巨大桃树。
而殷岚听到的呼痛声，正是从桃树的树冠中传出。
不会是什么树妖之类的东西在叫吧？
小沙弥做完手中的活儿，回头看见殷岚站在院外打量院中的桃树，便握着扫帚对他说：“施主，这棵树的桃子不能摘的。”
这时殷岚才注意到桃树尚存活的那半边树枝上结了不少成人拳头大小的桃子。他并不是学农的，所以对桃的成熟期记得不太清楚，虽然觉得九月末还有未成熟的桃挂在树上有点奇怪，但或许这是晚熟的品种呢？
“这棵树看起来像病了，没想到还能结果。”殷岚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那个喊痛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凄惨，让他忍不住过问两句。
小沙弥抬头看了看五米多高的桃树，回道：“它这个样子都好久啦，我刚入门的时候它就这样了。住持师父也请专家来看过，都说治不好，只能给它输点营养液，看能不能帮它挺过难关。”
说完，小沙弥拿着打扫工具走出院子，顺便就把院门关上了。
“这边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您要上香的话请到正殿那边。”
没能进到院子里查看情况，殷岚也不觉得特别遗憾。而且既然寺庙里的人都请专家看过了没用，那他这个外行想来也帮不上忙，便顺着小沙弥的话回正殿去找卢扬帆二人。
回去的时候，殷岚刚跨出有些腐朽的木门，又心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
门上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字——“无桃寺”。
明明有那么大一棵桃树，却叫无桃寺，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佛家的道理吗？想不明白，殷岚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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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送走了所有的香客，无桃寺里的僧侣照例在饭后一起诵经。
下午和殷岚说过话的小沙弥识字不多，佛经对他这个年纪的孩童而言过于困难了一些。跟着滥竽充数地念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想自己负责打扫的那个院子，想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想树上的桃结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吃……
“哎哟！”
想得正出神之际，脑袋上忽然被人轻敲了一下，小沙弥低叫了一声捂住头，却见原来是主持用敲木鱼的小木槌敲自己的脑袋。
“静心，专注。”
这间寺里合共就六个人，聚在殿里念经的时候谁偷懒摸鱼简直是一目了然。小沙弥挨了责备，不好意思地笑笑，接下来也不敢划水了，跟着师父师兄们磕磕绊绊地念。
他以为这事就算蒙混过关了，没想到晚课结束，住持却单独叫住了自己。
“念愚，你这段时间打扫西院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住持师父这是会读心术吗，竟然知道自己刚才在想西院的桃子？！小沙弥念愚心中一惊，先是欲盖弥彰地用力摇头，随后又在住持的注视下渐渐心虚，坦白道：“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就是下午的时候，有个男施主在院外问我那棵桃树是不是病了。”
主持微微皱眉问：“他没进去吧？”
念愚：“没有没有，我把他请走了，他一只脚都没进过西院。”
主持眉头这才舒展开，伸手摸了摸念愚的小光头：“你做得很好。下次打扫的时候记得从里面把院门闩上，不是每个香客都听规劝的。”
念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回房间休息吧。”
乖乖朝自己住的地方走了几步，念愚回过头，看见仍站在大殿前的主持面朝西院的方向，好像在遥遥打量那棵大桃树。殿内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把他担忧的神色照得明明白白。
念愚并不知道住持在烦恼什么，不过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住持都会这样子，他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相比于琢磨住持的心思，他更期待下个星期的闭寺日。每年闭寺日的前一天，住持就会带着大家离开寺里，去别的什么地方玩上两天才回来，对觉得佛门枯燥的念愚来说，这就跟普通小孩去游乐园差不多。
想到闭寺日，念愚心情瞬间就好了，当晚就梦到跟师兄们去水上划船，美得他梦里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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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男生宿舍，殷岚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就开始做梦。
这种状似清醒地被某种力量拉到不属于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了，他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被顾视闲托梦的那次。而且几乎是在梦里一睁眼，就看到了这次的罪魁祸首——一棵五米多高，半枯半荣，结了不少果实的大桃树。
桃树的树枝向着殷岚的方向无风自动，就像在跟他招手打招呼一样。
接着他曾听过一次的那个苍老声音响起：“小朋友，早前你分明听到了我的求助声，怎么都不帮帮我？”
“因为我不想发生现在这种情况。”殷岚的回答相当冷淡。
桃树妖怪似乎被噎住了，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在下贸然给你托梦确实是有些失礼，但也着实是无奈，毕竟我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人选，实在不想错过。按你们人类的道理说，这该算是有缘吧……你能否抽空听我说一下？”
“不能，我不管闲事。”担心拒绝得太直接激怒对方，殷岚缓和了一下语气，建议道：“你不是长在无桃寺里面吗？有什么事，给寺里的和尚托梦不比找我快？”
“找他们要是有用，我早就找了！那群家伙天天吃斋念佛却完全不开窍，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到，再陪他们耗下去，我就真的没救了。”桃树妖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你靠近一点，我给你看问题有多严重。”
殷岚一点都不想靠近，谁知道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妖怪会不会害自己？
但不顺着对方的意思，他又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醒过来。想到对方毕竟有求于自己，应该不会太过分，他无奈地朝桃树走近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