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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侧首,快速给众人打了个眼色,然后向后扭了下头,示意:都退后!
薛岳右手执弯刀,左手反握匕首,他身姿伏低,唇角微微上拧,一双折叠度很高的深眸逐渐敛起,模样甚是恐怖。
那里头,正有一道凌厉的寒芒冷冷流转,一股若有若无的森寒气息在他的周身散逸而出。
那模样,如同一只凶狠的西北苍狼,正潜伏在猎物的身侧,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布尔察箭(长)——砰﹍”
“兀札喇箭长,你怎么了!”
“是啊,怎么停住了,里头应是醉倒了,咱顶开吧。”
“这、这不对,味道不对——”
动物对于同类的鲜血有预知危险的本能,对于人来说,也是有的,尤其是经历过生死,手中沾染过不少明军鲜血的女真箭长,这种玄而又玄的第六感更是高于一般人。
申初一刻五炷(15点27分半)。
『古时一刻合后世15分钟,一刻有六炷香,即一柱香150秒。』
主矿场东段,木屋小院。
主屋内,一淌鲜血沿着榻下的夯土台阶缓缓流下。
台阶上,四条敷药的布帕沁着鲜血,浸没在浓稠的酱色药水中。
地面上,那个盛满药水的木桶此时已滚落于丈外,一大泊中草药煎煮的酱色药水顺着滚落的木桶,画成圆弧洒落遍地。
屋内共有六人,没有打斗,也没有哀嚎,气氛诡异地寂静,隐约之中,一道哽咽失声的泣声逐渐放大。
床榻上,右边三人,头顶的百会穴位置中了银针,此时正昏倒在床不省人事;左边,一名背身躺倒的魁梧大汉正别过脑袋望向身后﹍
瞳孔深处,那抹震惊与惊疑久久未消。
而塌阶上,面向床榻的姜澜也别过了脑袋,他左手反握着鲜血淋漓的雁翎刀,沁血的身子僵直在了原地,眸中深处,同样是震惊与惊疑。
“小澜,是你,真的是你!”
“小澜~?哥,你﹍﹍确认这是小澜?”
“是小澜!”身后那名身披雨蓬的彪形大汉,眸中泪水涌动。
身前这位年轻人潜入时,尽管操着一口鞍山话,又故意压低了本音,可独特的嗓音还是掩盖不了熟悉的本音。
那名汉子,一双恸哭的眼睛紧紧盯着姜澜的喉颈,再次确认了一遍,啜声道:“是他…是小澜!
漓说小澜幼时遭过强匪劫掳,喉咙受过斧伤,后面失语过一年多的时间,这声音我不会忘记,他和薛宝小时我还抱过他俩,那道斧伤就在这,就在这~”
说着,那名汉子颤抖着手指,指着姜澜的喉颈,那里,一道长长的细微的疤痕突兀地显眼起来。
“小澜,你…你长高了——赵﹍赵大哥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漓他……”
那名汉子想要伸手去抚姜澜的脑袋,刚一伸手,却再也抑制不住泪水。
他不顾肩膀上鲜血潺潺、深可见骨的刀口,一把将姜澜搂在了怀里,失声恸哭了起来。
〝呯~铃﹋〞
一声清响顿地而鸣,屋内,姜澜手中的那把雁翎刀,就这样,掉落在地。
刀落的那一瞬,屋内还清醒的三人中,有两人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1629年的春天,大概,也是今时三月的季节,在长城外,驰道边,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武官一把将身前的两名小少年高高抱起。
1632年的今时今日,其中一名“小胖子”长大了,小胖子褪去了青涩,褪去了灵动,他的身形拔高了整整一个头多,此时此地,两人站一起,小少年的个头还要高半寸。
可不变的是,这份阔别许久的拥抱,仍是炙热的,至朴的。
原﹍原来是这样。
对不起﹍赵大哥﹍
对不起……
泪水模糊了双眸,这一瞬过后,姜澜怔立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从始至终,赵合意在姜澜的印象中,都是横刀立马,勇武过人的英武形象,他从未想过,原来真正的赵大哥,竟是院内那名雨蓬覆身,役卒样式的坡脚兵士。
而床榻上身形面貌酷似赵大哥的人,姜澜也想了起来,那人是赵大哥的堂弟,赵和章,1613年生人,年纪小赵合意两岁,比自家兄长也小一岁半。
旁边刚被摇醒的三人,也有些面熟,应是大凌河之战,第一批突围被俘的那批武官。
——只是这一个拥抱,姜澜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质疑、试探,离间什么的,都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