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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19:40
“喂,你听说了吗?叛军已经打到了萨特波卡近郊,上面正在紧急调部队支援。”
“不会吧?”
“真的,前两天不是飞过了许多轰炸机吗?现在营里到处都在传,空军第九师团已经出动了,要对这一带进行轰炸。”
萨特波卡营区,两个守兵正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太阳已经落山,灼热的风不时卷起沙尘,两人热得头晕目眩。其中一人舔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的说:“从早上开始,头儿就不见了。高级军官全跑了,只剩我们还在这里傻站着。”
“如果要对萨特波卡空袭,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你傻了吗?要是大家一窝蜂的跑了,空袭的消息不就泄露给敌人了?”他用枪托敲了敲脚下的水泥砖,另一个士兵吓坏了:“轰炸机可没长眼睛,要是炸弹落下来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擅离职守要被枪毙,只有听到炸弹落下来时赶紧逃命了。”
“我老婆才怀上孩子,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士兵叫道,“这群王八蛋,是要我们被自己人打死吗?”
士兵话音未落,远方突然升起滚滚浓烟。两人变了脸色,都竖起耳朵。烈焰卷起浓重的黑烟冲天而起,摇撼着大地,震耳欲聋的轰鸣十英里外都能听到。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因惊恐而毫无生气。他们同时扔下枪,钻进一辆卡车猛踩油门。汽车扬起阵阵尘烟,一眨眼的工夫就逃得没影了。
营里乱作一团,难民们惊恐的彼此推搡着,爆炸声唤起了他们对战争恐怖的回忆。他们都是从战乱中心一路逃到图兰,却发现这块小小的营地已经不能庇护他们。人群尖叫着涌向营外,又被挥舞着冲锋枪的士兵赶了回来。
“回去!都回去!”士兵声嘶力竭的维持着秩序,“这只是军事演习!”
“骗人,是叛军打过来了!”
几个难民冲过了封锁区,手脚并用的爬上铁丝网,却被瞭望塔上的机枪打了下来,鲜血淋漓的挂在网上。铁丝网上通了电,有些人躲闪不及被电流击中,当场扑地哀嚎。难民们被吓破了胆,重新退回去,聚成一团瑟瑟发抖。
士兵总算松了口气。然而他的脚步突然一个踉跄,血从额上的窟窿汩汩流出。士兵们接二连三的中枪,仿佛被死神瞄准了眉心。一辆军用卡车从山坡上风驰电掣的驶来,冒着弹雨冲进了难民营。四名戴着头盔的队员从车上跳下来,迅速击毙了守兵。
“我们是起义军的部队!”为首的队员高声宣布,“这里马上会成为战场,请大家赶紧逃走!”
她用格尔达语和图兰语分别喊了一遍,难民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北方人,对图兰内战不甚了解,不知是否该信任这些外国人。先前逃走的难民尸体仍挂在铁丝网上,人群踌躇不决,不敢迈出脚步。
见众人犹豫着不动,塞拉心急如焚,又喊了一遍。这是她的主意,先在营区近郊制造爆炸,再以起义军的名义闯进来。双方交战正酣,这是难民们都知道的事。但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只希望争取到时间,让人们赶紧在空袭前逃走。
头顶的机枪猛烈扫射起来,塞拉立刻避到车后。人群中响起惊惶的惨叫,混乱中她的脸被打伤了,头盔掉了下来,一名妇人突然发出惊叫。
“骗子!”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塞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妇人从人堆里挤出来,指着塞拉,高声喊道:“我认识她,她根本不是起义军,而是埃里温的人!”
她的身子发着抖,脸涨得通红,眼中喷出怒火。“各位,请相信我!”她指向塞拉,“什么起义军要打过来了,全是在骗人!除了刚才那一声,你们还听到爆炸声了吗?”
人群中泛起一阵不安的嗡嗡声。塞拉站起来,平静的注视着她:“起义军的确要打过来了。今晚驻军会对萨特波卡进行空袭,你们不逃,全都会死。”
“你这个谎话精!”妇人尖叫道,“你有证据吗?你不过是想把大家骗出去,给你们埃里温卖命!”
见塞拉不答话,她得到了鼓励,声音越发尖利:“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到处制造事端,我只剩一个孩子了,你们却要逼着她去送死!求求你们不要再破坏大家的生活了!”
她说到情动处,竟搂着孩子嘤嘤哭了起来。女孩惊恐的靠在母亲怀里,人们满怀同情的望着这个可怜的母亲,看向塞拉时,便都带了同仇敌忾的神色。一个矮小的男人率先叫道:“对,我们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怪你们非要和军部作对!”
“还有霍华德·卡夫曼,那个懦夫!和外国人勾结带着大家送死,算什么英雄?”
“想死的话自己抹脖子去,不要连累大家!”
“埃里温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开始是一个人在喊,很快变成了浩大的声讨。一枚尖利的石子擦过塞拉的眼角,血流下来模糊了她的视野。早在回到难民营之前,塞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一动不动,心中无悲无喜,只觉得难以言喻的疲倦。
她想起马瑞尔的话:有些人不死到临头,永远不会醒悟。
明明战争就在门外,他们依然自欺欺人,压下所有怀疑说服着自己,并警告孩子们不要向往铁丝网外的世界,因为那里是地狱。
该走了吧,塞拉对自己说,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在被出卖之后,还拼了命想救他们,是他们自己不识好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脚不听使唤?为什么在听到侮辱战友,侮辱霍华德的话,有个声音强烈的在心里叫嚣着,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为什么她的理智一遍又一遍说服着自己,胸口依然血气翻涌,为什么一个声音告诉她,如果败给眼前这群人离开,她这一生,都将意难平!
砰!
塞拉对空放了一枪,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人群顷刻鸦雀无声。她放下枪,漠然扫过一张张愤怒、惶急、恐惧的脸,就像有人给他们戴上了面具,面具掉下来,他们重新变回无助的羔羊,攒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原来我们的祖国被侵略,亲人被屠杀,不怪敌人的贪婪和冷酷,反而要怪将士们顽强抵抗激怒了敌人?”塞拉冷冷道,“因为凶手高高在上,不可战胜,所有的过错,都要让一心为国为民的人来承担?既然你们这么想留在笼子里,对真正的施暴者充耳不闻,甘当他们的顺民,那就去死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厉声喝道:“但是你们死了之后,没有人会为你们掉一滴眼泪!没有人会为你们立碑!就像没有人会哀悼自己宰杀的羔羊!我根本不想管你们的死活,但我没有办法。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因为当权者高高在上,掌握着生杀大权,因为我们的性命卑贱如泥!我们甚至无法选择如何活着,只能选择如何死去!”
营中死一般的寂静,塞拉慢慢伸出手臂,指着十二英尺高,包围着整个营区的铁丝网。上面是瞭望台的机枪,下面是无数地雷和电网。
“现在,我站在这里。”她环顾四周,字字掷地有声。“只为了今天,或者几十年后的某一日再见到我的家人时,能挺起胸膛告诉他们,我作为人类战鬥到了最后,而不是像畜生一样死在了笼子里!”
人群呆若木鸡,塞拉收起枪,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这时,妇人终于醒悟过来,怒吼道:“等一等!”
塞拉回过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妇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塞拉的眼神仿佛钢针扎在她的心上,刺穿了所有卑劣和虚妄。
“我要去炸掉瞭望台,敢阻止我的尽管来。”她说,“哪怕手里握着枪,连保护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是群只会嚼舌头的麻雀罢了。”
她就这么把一大群人扔在操场中,扬长而去。丽贝卡追上她的脚步,急忙问道:“引爆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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