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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厮立马逮住胡兴兴的胳膊,拖着她向屋外走去。
“哎,你要干什么!”胡兴兴挣扎着大喊。
完了完了,她的英雄事迹要在汪府戛然而止了。明年的今天有谁会给她烧纸呢?毕竟她孤家寡人,连个亲戚也没有。
她越想越气愤,索性撕下乖巧的面具,痛骂道:“汪秉仁,你不是人!”
“干什么!”屋外传来男人的呵斥声,无数脚步声朝屋子跑来停在门口。
只见宋杰和汪承庆一同进屋,他们身后十个警察举着步枪,枪口对准屋里的人。
宋杰举着手枪踱步,“不许动。私自扣押人质,滥用私刑可是犯法的。”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汪秉仁和颜悦色地说道,话语里带着歉意。
其他的人哪里敢动,他们僵在原地,浑身哆嗦着。
鲍副会长从凳子上跌落,茶水泼了一身。他躲到椅子后面,抱紧椅子腿,“青天大老爷呀,我鲍益田清清白白,从不做坏事。”
汪承庆推开两个小厮,正要架着胡兴兴的胳膊把她提起来。胡兴兴却推开他,自己麻利地爬起来。
她一掌拍到他胸上,“兄弟,够义气!”
汪承庆的脸色不好看,“我可没有像小鱼干一样的兄弟。”
“怎么样,没受伤吧”他问。
他抓住她的肩膀检查一遍,又捏着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像转陀螺一样把她转了一圈。
胡兴兴一脚踢到他小腿上,“烦死了,我怀疑你趁机揩油。”
汪承庆立马瘸了,他涨红了脸,抱腿呻吟道:“我好意关心你,你却这样感谢我?把人想歪了。泼妇。”他说“泼妇”二字宛若蚊子声,要不然会受到更热烈的关怀。
“谢谢,下次换我救你。”胡兴兴不假思索地说道,随即跑到宋杰身边。汪承庆气不打一处来,也跟过去。
胡兴兴可怜巴巴地说:“大哥,他们不让我走,还抢走我的工钱。”
“真的是误会。家母忽然中邪,我找了许多江湖术士都没用。几天前,汪承庆和胡神婆来到我府上毛遂自荐,我便应许了。可是几天下来家母的状况时好时坏,她体弱经不起折腾,我这个做儿子的便一时冲动了。胡神婆,今天我当着诸位的面,替你赔个不是。”汪秉仁对着胡兴兴鞠躬。
宋杰收起手枪,“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退一步吧。胡神婆,最近戴局长的家人遇到一些诡异的事情,吓得心神不宁,等会儿就劳烦您了。”
胡兴兴拼命点头,这大腿必须抱。
“汪老爷,请把工钱还给胡神婆吧。”宋杰凑到胡兴兴耳边小声嘀咕,“多少钱?”
“二十大洋。”
宋杰差点儿没站稳,“再过几年,你就是歙县第二富啦。”
汪秉仁摆手吩咐周管家,“快,把钱袋还给胡神婆。”
胡兴兴迅疾把钱袋揣在怀里,退到宋杰身后,“多谢汪老板。”
屋子那头,向如湄用手绢捂嘴咳嗽着,声音引起宋杰的注意。向如沁挽着姐姐的胳膊,看着枪口,眉上的愁云又多了几分。
宋杰挥手命警察们放下长枪。他冲过去仔细看向如沁,弄得向如沁手足无措、眼神慌乱。宋杰激动地晃动着手指,“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在桥边遇到过你。奕安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了好久呢。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向如沁刚要开口,却被汪秉仁抢话。
汪秉仁满脸堆笑道:“这是向如沁,我七姨太的妹妹。她今年21岁,在报社做编辑。既然如此有缘,不如改天你们几位年轻人聚一聚?她还没对象呢,整天让姐姐操心。”
宋杰转念一想,找借口推辞了,“汪老爷,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最近工作太忙,实在走不开。向小姐,有缘再会。”
“告辞了,我们走。”宋杰笑了笑,带着汪承庆和胡兴兴,还有小喽啰转身离去。
迈出汪府好长一段路后,宋杰板直的身体泄气了。他打了一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吓死了。我第一次开枪!声音好大,快震死我了。我再也不想碰这家伙了。”
胡兴兴心里宋杰高大的身影,顿时矮了一大半。胡兴兴和汪承庆刚才闹了小别扭,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竟然沉默了一路。
宋杰天生有令人尴尬的本领。他甩掉汪府的阴影,乐呵地望着身后的两人,“承庆,她是你的对象吗?你们俩吵架啦?”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背对而站。
宋杰郑重地拍了下汪承庆的肩,“男人嘛,退一步海阔天空。”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讲正事。”汪承庆让他吃瘪。
他转向胡兴兴,“女人嘛,要……”
胡兴兴抱着胳膊,“女人就该英勇善战,决不能做低伏小,被男人打了不知道跑,只会嘤嘤哭。”
“我家没这习惯。”汪承庆接嘴。
宋杰甩手,“得了,我不管了。说正事,我们先回警署,等会儿奕安有安排。”
哒哒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加快了节奏。
走过狭窄小巷时,汪承庆好几次不小心磨蹭到胡兴兴的衣袖和肩膀。她用余光瞥见他的侧脸。逆着光,他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眉骨、睫毛、鼻梁、嘴唇、下巴,还有伏动的喉结。
突然,汪承庆清了一下嗓子。
她迅疾收回目光,研究房屋上剥落的墙皮。
他继续往前走。
还好没有发现。她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三遍——胡兴兴你不喜欢男人,你只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