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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市逍遥阁。
已是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随着一位位恩客临门，阁里的姑娘们开始忙碌起来，大厅里人头攒动，露台上鼓乐齐鸣，好一番热闹喧哗的模样。
在韦应物的搀扶之下，李昀下了车，身为高级vip，韦应物自然不会被安排在前厅里喝花酒，他们这些世家少爷聚会，自然有单独的偏厅为其提供服务。
在小厮的引路之下，二人沿着回廊来到后院，再走上木质阶梯穿越一道虹桥，来到逍遥阁的最高处举目远眺，长安城西市的满街繁华尽落眼底。
十月即逝，京城早已到了需要身披裘衣的时节，街道上往来的行人依旧如织，各种商贩的叫卖声，车马行走的吆喝声，闲逛夜市的叫好声，孩童玩乐的喧闹声混杂在一处，向世人展现出一个有血有肉的盛世长安。
推开阁楼的门，李昀与韦应物步入小厅之中，顿感眼前一片香艳袭来，伴随着欢快的弦乐声，几名身穿薄纱的舞姬在舞池中央扭动着曼妙的身姿，时不时抛出的一个媚眼，引得全场宾客的一片叫好。
围绕着舞池所放置的几张矮桌旁，几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早已入列，见韦应物带着李昀姗姗来迟，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二人一阵埋怨。
“韦兄真是好大的派头，每月月底的小聚本就是你提出的规矩，不知今夜迟到又有什么理由？”
另一边的皇甫琰则猛地站了起来，带着惊讶与雀跃迎向二人：“韦兄好手段，竟将我妹夫也带了过来，这回好了，我可找到回家应付悍妻的借口了。”
随即，皇甫琰转过身面向一众少爷，“各位今夜是错怪韦兄了，他可是为咱们带来一位贵客，容我介绍，这位便是在下未来的妹夫，鄂王李昀。”
“久仰久仰。”
李昀的名字一出，所有人抱拳施礼，连那些正在舞动腰肢的舞姬们也不自觉地将柔媚的目光投了过来。
能够一睹鄂王风采，明日也好与阁里的姐妹大肆吹嘘一番。
“幸会幸会。”
虽然早猜到猜到韦应物的饭局就是逛窑子，李昀却不得不来应酬，与几位少年公子见礼之后，李昀被安排在一张矮桌旁坐下，早有一名长相略显妖娆，脸上带着娇羞的姑娘在身边坐了下来，一双纤纤玉手提起酒壶斟满一杯果酒递在李昀唇边：“久闻殿下大名，今日能够伺候殿下，珺儿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姑娘客气了，我自己来。”探手接过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昀的爽快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人已到齐，众人先是举杯向韦应物祝贺，前不久的蹴鞠赛上，韦应物让卢凉丢尽了颜面，他们这些与韦家交好的公子哥们也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恶气。
韦应物满饮三杯酒：“今夜没有卢凉碍眼，这酒喝得委实舒坦。说起来，此事还是得感谢鄂王殿下，若非是他的帮忙，丢人的可就是咱们了。”
“哦？在下只是听说鄂王殿下在广陵的风流韵事，豪掷白银万两买回十位胡姬妾室，更是传授艺妓箫曲赢得乐圣美名，如今广陵城多了一个传统，便是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吴家砖桥箫曲演奏，没成想殿下除了精通音律之外对蹴鞠也如此在行。”
“殿下的传说又何止广陵城一处？若非殿下相助，今年的洛阳花魁大赛上，上官倩也不可能有取代兰馨儿成为新晋花魁的可能。在下可是听韦兄说了，上官姑娘的新茶道可谓洛阳一绝，这同样也是出自殿下之手，本打算要些茶叶来尝尝鲜，可韦兄将其视若珍宝，便是一片也不肯割爱，真是好生小气。”
“这倒不是韦兄小气，实不相瞒，茶叶味苦，在下是担心此物难以被世人接受，所以种植不多，各位也不必着急，等明年开春让人送一些过来，在下担保人人有份。”
一片欢腾之中，众人的话题依旧围绕李昀进行，毕竟他们之间厮混了这么多年，早已没了新鲜感，李昀这个新人自然也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殿下的传言早已传遍长安城，可我等只是耳濡，却并未目染，今夜趁此机会，还请殿下小露身手，让我等也欣赏欣赏来自乐圣的风姿如何？”
随着此人的提议，众人全都活跃了起来，纷纷举杯响应，韦应物哈哈一笑：“当日在洛阳城，有幸听过殿下替上官姑娘所谱的新曲，让人顿生热血沸腾之感，兄弟们都说我言辞夸张，今夜殿下便吟唱一遍，也好让大家觉得在下所言非虚。”
一众少爷公子的起哄之中，李昀缓缓举杯饮了一口：“既然那支曲已经赠予上官姑娘，不唱也罢，各位若是想听，在下这里倒是有一首些许淡雅一些的曲子，唱出来与诸位助兴倒也无妨。”
李昀摆了摆手，厅内的叫好声瞬间平息下去，便连来回走动的小厮们也在一处角落站好，不敢随意发出任何声响，一片寂静之中，李昀悠悠启口。
“在吟唱新曲之前，在下还有一个小故事，算是前缀，话说淮南道光州城外有一户员外家的公子天性痴傻，一日随母亲入寺院祈福，在山道上从一个猎户手中救下一只小白狐，白狐为了报恩，化身为人进入这户人家当一个丫头，有了白狐陪在身边，那小少爷居然日渐聪颖了起来……”
万籁俱寂的大厅里，李昀缓声讲完了来自蒲松龄所著《聊站志异》里的一个经典故事《小翠》，随即以箸轻击酒杯敲出简单的节奏，清唱了一首陈瑞的《白狐》。
李昀的唱功一般，奈何这首歌的曲调清幽，加上略显伤感的故事作为前戏，一曲唱罢，还是惹得厅中一片长吁短叹之声，不时还传出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啜泣。
众人皆在感叹获得智慧之后的王元丰冷酷狡诈，同情小翠的遭遇，只有皇甫琰满不在乎地高举酒杯：“故事而已，切莫当真，来饮酒，今晚不醉不归。”
那双眼迷离的模样，应该是有些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