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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妃的感叹令李昀的内心升起一阵唏嘘。
作为知晓这个时代脉络走向的他自然清楚四年后的马嵬坡上将发生什么。
虽然同情杨妃的遭遇，李昀却并没有脑子一热，说出什么将来对方遇险时能够出手相助的疯话。
不说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阻止安史之乱的发生，即便他真有扭转乾坤的手段，此刻也决不能给出任何承诺。
杨妃的大宫女可以在此口无遮拦，他却需要防范一手，毕竟现场的这几位是杨妃的心腹，但自己不是她们的主子。
万一有什么惊人之语传出去，他连逃出京城的机会都没有。
“娘娘千金之躯，又得皇爷爷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大唐万里江山，哪里不能去得。”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什么阿谀奉承。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杨妃斜了一眼李昀，绝美的脸上泛起一丝责备之色，“听说杨相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不知皇甫家的三丫头可能令你满意？”
李昀有些羞涩地抓了抓脑袋:“皇甫小姐秀外慧中，皇孙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过即是相爷的意思，皇孙却之不恭。”
杨妃再次一撇李昀，嘴角忽而上扬露出一个勾人魂魄的浅笑:“看来你还是有些想法啊，是不是为了洛阳教坊司里的那个上官姑娘？亦或是你府里的那个叫做灵儿的小丫头？”
见李昀低头不语，杨妃叹了口气:“这世间的姻缘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自古有多少痴男怨女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而劳燕分飞成为一段段令人无奈的悲剧，上官姑娘因家族获罪，鄂王妃这个头衔她挑不起，至于你家里的侍女，那就更不行了，门阀贵族讲究的是门面，当家主母若是不能替你撑起内宅，丢的是整个鄂王府的脸。”
在富贵权势面前，两情相悦的爱情一文不值。
“当然了，男子三妻四妾份属平常，你若有那个心，只管将那位情投意合的上官姑娘接回去金屋藏娇，但是鄂
王妃的位置，只有皇甫璎才能坐，这其中的关节想必本宫不说，你也能自己想明白吧。”
李昀颔首:“娘娘教诲，皇孙铭记于心。”
不就是打算将自己焊死在杨国忠的船上吗？无论他展现出多少诚意，对方依旧要送上一个女人借此彻底绑定双方的关系。
既然这件事已然不可逆，李昀也只能宽慰自己。
他不是看不上皇甫璎，他只是需要一个与对方相识相知的过程。
“明年你便年满十五，元日之后便择日成亲，你母妃来不及赶回京城，便由你姑姑做主，加上陛下做主赐婚，让皇甫璎以郡主仪仗过门，以示皇族恩宠，随后以见你母妃的名义返回岭南，你早些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本宫也能早些安心等你送来的新鲜小食。”
李昀低头应诺，大宫女柔儿看了看时辰，低下身子在杨妃耳边轻声提醒了几句:“娘娘，今日的大朝会快结束了。”
不等杨妃说话，李昀很识趣地起身告退，李隆基难得上朝，象征性地处理完军国事务之后必然会返回后宫与杨妃如胶似漆一番，自己赖着不走已然不合适。
依旧是由一位引路宦官领着出了后宫，来到宣政殿时，正巧碰上群臣三五成群地走下台阶。
李昀加快脚步，赶在宫门打开之前从太和门出宫，绕着宫墙来到大明宫正门之外，遥遥看到建福门门缓缓开启，杨国忠与安禄山领着各自的爪牙由两侧步行而出，杨相爷入轿，安禄山上马，向着同的方向离开皇宫。
拍一拍车夫的肩膀，李昀示意马车跟上杨国忠的官轿，一路尾随着来到太极宫延禧门。
下车行至宫门自报身份，并出示杨国忠给的腰牌，门房内的侍卫不敢怠慢，道一句烦劳殿下稍等，随即转身前去尚书省衙门进行通传。
约莫半刻钟之后，侍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相爷请殿下去尚书省衙门偏厅。到了衙门口自然有人领路。”
李昀抱拳
道谢，步行来到尚书省衙门，果然有衙役在此等候多时，衙役领着李昀进入衙门偏厅，桌案后正在奋笔疾书的杨国忠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示意李昀入座。
“不知殿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昀看一眼领路衙役并未开口，杨国忠随即会意，朝着衙役挥一挥手。
等到偏厅的门从外面关上，李昀这才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昨日在击鞠场上，晚辈识得一位来自敦煌的朋友……”
“敦煌城主之子高连城？”
不等李昀说完，杨国忠已然将对方的名讳报了出来，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令李昀心中暗自咋舌，看来杨党早已将长安城经营地密不透风，哪怕一只小小的苍蝇都逃不过杨府密探的监视。
见李昀的脸色惊诧，杨国忠自得一笑:“他不是准备投靠安禄山的么，殿下这是打算向本相举荐此人？”
杨相爷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这种见风使舵之人，杨党不屑接纳。
“相爷可知高连城入京的目的？”杨国忠神色轻慢，似乎有逐客之意，李昀却毫无察觉继续说道，“西域诸国的举动诡异，似乎是在聚集力量打算犯我边境，高连城是代父求援来了。”
“难怪。”杨国忠轻轻捋须，随后淡然一笑，“如此说来，他的确是应该投奔安禄山，不知殿下将此事告知本相是何目的？”
高连城入长安之后所求助的是韦家，韦氏一族与安禄山相交甚密，而这时候他又求上了李昀，这便证明安禄山根本就不打算向敦煌城增派援军。
“敦煌城地处玉门关外，而我剑南军驻守于西南一带，两地相距甚远，实在是鞭长莫及，况且西北在东平郡王的管辖之内，本相实在不便插手对方的军需事务。”
杨国忠的拒绝让李昀悠然一笑:“相爷此言差矣，正因为东平郡王不愿过问此事，咱们才必须横插一脚。”
“哦？”杨国忠双眼微亮，“殿下此话何解？本相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