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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同时看向自己目光灼灼的两人，李昀愕然一滞，继而无奈苦笑：“两位姑娘是否太过瞧得起在下了，我既非赛事主办人，更不是能够左右结果的评选，根本无力相助两位夺魁啊。”
上官倩与兰馨对视一眼，随即想通了一件事，李昀的乐圣之名是在他离开广陵之后才传出的，他所一手主导的合奏盛况究竟造成了怎样的轰动怕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兰馨的年纪稍长，处事的经验自然也丰富许多，见状不等上官倩有所反应，立即躬身长揖作礼：“奴家素闻殿下精通音律，在广陵城创下数支名曲令无数才子拜服，特请殿下帮忙作曲一首，还请殿下成全。”
另一边，上官倩也回过了神，不过她求曲的法子与兰馨截然不同，而是倔强中带着几分示弱，执拗中透着几分委屈，语气神态状似桀骜，在外人看来却是妥妥的撒娇：“你可是说过会帮我的。”
李昀先是摇了摇头，低头沉思了片刻，他并未直接给出答复，而是望向二人：“在下做出决定之前，可否请问两位姑娘一个问题？”
这一次，上官倩总算是跟上了兰馨的节奏，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殿下请问。”
“据在下所知，花魁这名头并非那么好听，花之魁首又如何，还不是供人评头论足毫无尊严可言的玩物，为何两位对这看似风光实则令人心酸的荣誉志在必得呢？”
兰馨闻言长叹一口气，脸上泛起一抹凄苦之色：“殿下身份尊贵，又怎会理解我们这些命苦之人的苦衷呢？教坊司中的女子若是无法成为在礼部注册的教习，唯一的下场便是沦为与外面的青楼里那些出卖皮相的娼妓，而司内的教习一直有增无减，如今想要得到礼部的认可更是难上加难，以往或许只需夺得一届花魁，现下却成了最基本的要求方可入围，即便是奴家这三届花魁，只怕也并非十拿九稳，奴家的年纪已然不能继续与后辈们争锋，今年是奴家最后的机会，这才如此执着。”
话到此处，兰馨回望上官倩一眼：“而上官妹妹年纪尚幼，未来有着大把的机会，若是今年能退出大赛成全了姐姐，如此大恩大德奴家必定没齿难忘，将来以死相报也在所不辞。”
上官倩冷哼了一声：“兰馨姐姐为了前途，可妹妹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几位公子对妹妹虎视眈眈，就等着我此番败北，好让教坊司将我我推出去伺候人，姐姐不愿沦为娼妓，难道妹妹便心甘情愿做那龌蹉之事了？”
“妹妹此言差矣，我们这些姐妹将来所做的才是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勾当，而妹妹你却有望成为洛阳城中的富家主母的，两者可是有着天差地别，岂可同日而语？”
“姐姐若不介意，大可去当这主母，妹妹只愿能拖延一年便是一年，仅此而已。”
“两位姑娘的意思，在下算是听懂了。”兰馨还打算回怼两句，李昀直接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兰姐姐的夙愿是成为教坊司教习，摆脱沦为娼妓的命运，而上官姑娘则是打算凭借花魁的头衔延缓自己被人包养的命运，在下可曾说错？”
见二人微微颔首，李昀面向上官倩：“在下曾答应过只要姑娘有所求便会帮忙，我绝不食言。听上官姑娘的意思似乎对教坊司并无眷恋，不若由在下出面替姑娘赎身，再赠送一套房产与一些银两，让姑娘彻底离开这是非之地，你看如何？”
不等上官倩做出回应，兰馨却开始摇头叹息，只不过语气中带着三分幸灾乐祸，令李昀不免皱眉：“殿下怕还不知道上官妹妹的身份，原本我们这些教坊司的里姑娘便大多都是罪臣家的女眷，也只有来头足够大的贵胄子弟方可带走那些罪名不大的姑娘，而上官妹妹的姑祖母可是当年天下皆知的才女上官婉儿，殿下觉得教坊司是否有这样天大的胆子，能够让殿下替她赎身？”
上官婉儿？
李昀的眉心陡然一跳，扫一眼一边的上官倩，但见她脸色苍白如纸神色倔强中带着凄苦，很显然兰馨所言非虚。
也就是到了此刻，李昀才明白刚刚兰馨所谓的能够成为洛阳城中城内的富家主妇云云完全就是在消遣上官倩，以她的身份只怕终生也走不出教坊司。
因为才华出众而倍受则天皇帝的宠爱，暗自谋划打算复刻武曌的称帝之路，一代女相上官婉儿的算盘打得可谓是啪啪作响，而她的所作所为在李唐子嗣眼中与造反无异，李隆基登基之后只是将其一人赐死未株连上官一氏的九族，已然是给足了祖母则天皇帝的面子。
李昀竟然异想天开打算替上官倩赎身，这绝对是嫌命太长的节奏。
朝着上官倩耸了耸肩，李昀也知道此路不通。转而面向兰馨：“上官姑娘身份特殊，在下实在是爱莫能助，不过兰馨姑娘若是只求顺利入职教坊司成为终身教习，在下自信还是有些把握的。”
兰馨的双眼猛然一亮：“莫非殿下识的礼部崔尚书？”若是李昀能够认识这位礼部大佬，她也懒得抛头露面与这些小辈争锋了。
只可惜李昀尴尬一笑：“不认识。”
“那是宗侍郎？”
“也不认识。”李昀继续摇头，“实不相瞒，在下自幼出生在岭南，这是在下初次回中原，并不认识姑娘所提及的礼部高官。”
兰馨的脸色微变，一层寒霜慢慢浮现：“殿下莫不是在消遣奴家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李昀是打算相助上官倩了，他该不会是打算以相助自己入职教坊司为借口，将上官倩扶上花魁的位置，等到时过境迁之后来一个翻脸不认账？
真当老娘是如此好糊弄的么？说什么王孙国戚，不过是一个刚刚刑满释放的流放囚犯，这种人的话能信，只怕猪也能上树了。
“若是兰馨姑娘不信，在下可以立字据，如果姑娘未能入职教坊司，任何处置在下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