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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的南城外码头边,所有官员噤若寒蝉,默不作声的赵琦眼角抽动,显然已经盛怒到了极致,良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浊气,伴随着一声冷笑:“那就请梁司马先行一步,看看本官究竟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
随即,赵琦再一挥手,两名府兵立即上前,一人押解着梁生的一支胳膊别向身后,梁生双肩受力,身子不自觉地前倾,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可他的口中依旧发出阵阵轻蔑笑容:“可惜啊可惜,梁某看不到赵刺史你回京之后的光景,想必一定很精彩。”
听闻此言的赵琦心头忽而一颤,他有些不明白梁生此话何意,正待拦住府兵问个清楚,梁生却大笑三声,紧接着一口鲜血涌出,脚步陡然一轻,身子直接向前栽倒,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官员们纷纷后退,府兵上前查探之后拱手禀报:“梁生自知难逃一死,直接选择咬舌自尽了。”
“哼,算是便宜了此獠。”
梁生畏罪自杀,可未经公堂审问便无法定罪,更加不知背后可曾牵扯到其他人,梁生此举是为了保全司马府里的全家老小,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这的确是他的最佳选择。
“命人通知其家属收敛尸体,责令司马府吐出所有售卖细盐的不法收入,不得私存半个铜钱,否则严惩不贷。”
赵琦甩一甩衣袖,再不去看那倒地不起的尸体一眼,在离开穗州之前,他还有一大堆的公务需要处理,可没有闲暇来关心一个犯官的身后事。
只不过,梁生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令他感觉有些心悸,他自问为官以来确实比较懒散,却敢对着灯火发誓从未做过一件罔顾法纪之事,那么梁生是何意?只凭他对自己如此怨恨,便绝对不是什么真心奉承的恭维话吧。
官员之中也不乏聪明之人,瞧出赵琦脸色的不对劲,立即有人上前劝慰:“犯官梁生的临终之言,赵刺史不必在意,那只不过是他领死之前的不忿而已,赵刺史为官清廉,如今又立下了旷世奇功,回京之后必然受圣上重用,扶摇直上。”
“那就呈邱司田吉言了。”
鄂王府。
唐素迈着自己不太长的小短腿径直穿过回廊来到后院:“小王爷,梁司马那老贼已经伏诛,在城外码头边畏罪自杀了。”
正在窗台边抄书的李昀闻言放下了毛笔:,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赵刺史这是已经接到长安来的旨意准备回京了。”
唐素呆愣了片刻,面露疑惑之色:“负责传旨的宦官根本就没入城,小王爷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李昀撇了撇嘴,感觉唐素的智商有些堪忧,“梁司马贪墨朝廷细盐以作私用,论罪当诛,赵刺史却迟迟不肯动他,是因为自己尚未接到京城来的旨意,没有旨意,他便无法离开岭南道,一来他不愿意得罪地方官吏,二来他也不愿意平白为我们除掉死敌,如今圣上令其回京是托了我的福,他离开穗州城的心愿达成,自然也需要为我做点事,这叫等价交换,双方互不相欠,日后也好相见。”
“所以说,只要赵刺史离开穗州,梁司马则必死无疑?”唐素沉吟了片刻,总算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虽然反射弧稍稍长了一些,不过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自交出晒盐法之时,那梁司马在我眼中早已是死人一个,根本不足为虑,如今我比较担心的是岭南王府那边。”李昀抬起了头,故作深沉地将视线望向了窗外,“距离他们出发前往交州城已经过去了月余,也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吧。”
对于李昀的担忧,唐素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府里张老爹的手段我娘以前可是说起过的,有了他陪在世子殿下的身边,必定会保他周全安然抵达交州城,小王爷只管放心便是。等他们取回了芙蓉花种坐稳了世子之位,咱们王府也有了靠山,便无需再过以前那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李昀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唐素惊愕莫名的话:“可我并不希望杨矾那小子能够顺利拿到芙蓉花种啊。”
“小王爷你……不会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是在帮助世子杨矾,实则早已投靠了二公子杨胜吧?”唐素暗暗皱眉,“虽说良禽择木而栖,杨胜继承岭南王位的几率更大些,可我怎么觉得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呢?”
一万头神兽从李昀的心头狂奔而过,让他忍不住斜了对面的唐素一眼:“滚。”
无端受了训斥,唐素有些气不过,他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小王爷此举的确是为了保全鄂王府,可对于杨矾来说简直就是血淋淋的背叛,也不知在夜深人静之时,回想此事的小王爷内心会不会感觉阵痛。
心中腹诽了几句,唐素来到前院,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读书,府中另一位护院老孙头急匆匆跑了进来,一把将唐素拉住:“快,去禀报小王爷,岭南王府那边有动作了。”
从杨矾一行人离开穗州那一刻开始,老孙头便受了李昀的吩咐监视岭南王府的举动,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沉寂之后,此时的岭南王府莫名骚动了起来,岭南王杨绥与王妃萧氏先后出府,策马向着南门外的码头边狂奔而去,模样甚是急切。
“今日的南门码头还真是热闹,刚走了长安来的传旨宦官,又迎来了岭南王府的贵客,看来这穗州城怕是不会太宁静咯。”
唐素一边轻声嘀咕,一边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向后院。
“你是说杨绥与萧氏联袂去了海边?”听了唐素的禀报,李昀的双眼猛地一亮,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愁绪也随之一扫而空,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事态的发展都随了他的心意一般让他倍感舒适,“果然还是杨胜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