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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马请留步。”
见梁生撂下一句话便打算抬脚出门，李昀不急不缓地叫住了对方，“小王这里有一事不明，还请梁司马解惑。”
梁生转过身：“小王爷有何不解之处但说无妨，下官知无不言。”
李昀点点头：“小王日前翻看府中的账目得知了朝廷每月发放的供给数目，其他的姑且不论，单看这细盐一项，前年的额度是每月八两，到了去年变成了六两，而上个月却只剩下了五两，何故？”
李昀的问题开门见山直击要害，梁生却并未升起一丝惊慌，他忽而长叹一口气，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无奈摇头：“或许小王爷有所不知，中原地区的盐矿本就不多，采出来的细盐自然需要优先运往帝都，紧接着是其他各处繁华城池，想我岭南道地处边陲，与中原相通的道路本就不畅，各项补给再经过沿途各城的克扣，真正能够进入府库的本就寥寥无几，天宝八年，圣上改府兵制为募兵制，细盐作为极为重要的物资，价格更是一涨再涨，下官也想照例发放，奈何真的是拿不出那么多了。”
“如此说来，此事倒也怪不得梁司马。”李昀皱眉沉思，忽而展眉一笑，“既然细盐如此来之不易，更是大唐社稷的根本之所在，王府也不好占用太多的朝廷支援，那就请梁司马自下月开始将王府的细盐发放至更加需要的地方，以表本王忠君爱国之决心，至于府内的用度，梁司马也无需过问了，一切由鄂王府自行解决。”
“下官没有听错吧？”李昀的话说的是信誓旦旦，梁司马却听了个满面惊愕，这小子刚刚是不是说放弃每月的细盐月供？要知道细盐这东西可不比其他的物资，并不是什么可吃可不吃的东西，除去食用之外，细盐还可充当清洁牙齿的牙粉，旁人可以忽略，但府里的王妃唐氏是万万缺不了细盐的。
难道说是这位小王爷看不惯自己以月供作为要挟逼迫管家翠娘就范而故意说的气话？看来此事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念及此处，梁司马很快恢复了镇定，朝着李昀淡淡一笑：“小王爷，这样的话当着下官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外人听了去，若是有人认了死理，强迫下官停掉王府的供给，下官可就难办了。”
“小王虽尚未弱冠，却也算是大唐皇室成员，自然明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放弃月供是小王亲口做下的承诺，大丈夫行事讲究的是一诺千金，断然没有改口的道理，梁司马也不必为王府的月供劳心劳神，府内的情况比较特殊，总是与女眷来往，也有损梁司马的声誉不是吗？”
“好好好。”自己的龌龊心思被一个黄口小儿摆上了明面，梁司马不怒反笑，接连说了三声好之后朝着李昀拱了拱手，“既然鄂王深明大义，下官替穗州城的百姓多谢王爷的馈赠。”
随即再也不看厅内早已脸色煞白的翠娘，一甩青色官服的长袖抬脚出门，再没有半点迟疑。
阴沉着脸走出院门，梁司马这才止住身形回望一眼，口中发出一声冷哼：“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当本官猜不透你这娃娃的心思？想要以海水煮盐？纵然是将你这小院全部劈成柴火又能制出多少？那就等着吧，总有你求上我司马府的时候。”
同样处于震惊之中的还有前厅内的翠娘，她甚至未曾注意到梁司马的拂袖离去，因为此刻她的视线里只有李昀负手而立的消瘦身影。
良久，翠娘总算是缓过了神，刚刚家主已然将话说死，自己这时候即便追出去求情，只怕也是无济于事，李昀的这个麻烦算是惹大了。
扭头看了翠娘一眼，李昀出言宽慰：“翠姑姑放心，我既然敢放出这样的豪言，自然有解决之道，我担保下个月府上会有吃不完的细盐。”
翠娘的心中焦虑，眼中所闪现的情绪更是复杂，脸上却只能挂着释然的笑容，她自然能看得出，小王爷恐怕是想要彻底断了梁司马的念头这才负气说出了主动放弃朝廷月供的话。
虽然李昀的行为让她升起了一丝感动，却也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她才不会相信一个十多岁的娃娃能有什么制盐妙法，况且穗州附近根本就没有盐矿，即便真的有什么办法，他们也面临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
罢了，看来此番是不想给梁生做妾怕是也由不得自己了，自己终究是鄂王府的人，她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府里无盐可食，能够在岭南道生存下去已属不易，若是能最终替王府攀附上一个助力，自己那所谓的贞洁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只是之前是梁生求着自己，她还能依靠这样的地位多捞一些东西，可现在却是要自己去求对方，这个如意算盘怕是得落空了。
李昀自然读不透翠娘心中的那些复杂想法，因为他坚信自己有办法制出大量的细盐，守着一个偌大的宝库却不知道如何使用，那才是丧尽天良的浪费。
接下来的两日，李昀原本的打算是继续出去转转，好确定开垦盐田的具体位置，可现实却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因为他发觉，自己的当务之急是需要解决很多的日常生活问题。
如厕的时候没有手纸也就罢了，他原本也不是什么爱干净的人，只是用竹片刮……自己在想象那个画面的时候便感觉不寒而栗，他可不愿意上一次厕所便破一次皮。
“原来周董的菊花残是这么来的。”
蹲在茅厕门口思索了良久，李昀搬来一只木桶，又在里面盛满清水，再准备一块麻布，完事后以布蘸水清洗，之后再将麻布搓洗掉，权且就当是给自己洗尿布了。
虽说暂时解决了问题，李昀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以后还是得将手纸搞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