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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他正悠哉地坐在牛车上，缓慢地走在前往紫罗兰要塞的路上。
罗伊和埃里克一人一边，伸长双腿，占据了整整一辆牛车。
牛车的速度当然比不上马车，但舒适性，就不是现在还没有避震措施的马车能比的。
不过埃里克的动作就不像罗伊这么随意了，不知不觉间，他对罗伊带上了一丝陌生的拘谨。
罗伊仰起脑袋，后背倚靠在马车的护栏，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吹拂的清爽。
“和我坐在一起很不自在吗？”他突然问道。
“什么？”埃里克愣了一下，“怎……怎么会，我巴不得和您坐到一起呢。”
“那就是见到我就不自在咯？”罗伊依然闭着眼睛，自顾自地说道，却仿佛看到了埃里克惊疑不定的神情。
“说起来，自从和斯图亚特公爵的交易完成以后，我们就很少再见面了吧？”
见自己心底的为难被拆穿，埃里克沉默地低着头，不再假惺惺的反驳。
斯图亚特霸占了所有土豆是事实，但贵族们又能说什么、反抗什么呢？
抱怨斯图亚特是一定的，但更多的，是对皇室的不满，以及畏惧。
畏惧和皇室走得太近，到时候被斯图亚特公爵迁怒。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罗伊很清晰地预见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繁星镇，而不是浪费时间去和那些贵族虚与委蛇，还要忍受他们背地里的歧视。
“话说，贵族们应该会觉得我们很自不量力吧？”
我们？
听到这个词，埃里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前一阵子他才夸过罗伊先生的口才，结果一转眼，这份口才就运用到了自己身上。
“他们……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看待皇室的。”埃里克轻声说道。
“那你呢？下定决心要和我们决裂了？”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敢和您谈决裂这样的词？”
“这么说，你是真的决定了呀。”
罗伊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回应他的，就只有埃里克的沉默了。
气氛冷却了好一会儿，罗伊才缓缓睁开眼睛，侧着脑袋看向埃里克。
“如果你是小人物的话，那我为什么要特意过来和你聊这个呢，埃里克？”
“因为……愿意为皇室工作的人不多？”埃里克耿直地猜测道。
“……这不是理由！”罗伊没好气地说道。
“重点是，你的工作能力比大部分贵族都要强，却要心甘情愿地看着那些蠢笨如猪的人踩在自己的头上！”
一直以来的不满被戳穿，埃里克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神色如常地说道。
“正常？”罗伊戏谑地笑出声来。
“有的人生来就是贵族，哪怕他们只会趾高气扬地对别人指手画脚；
而有的人生来却是最底层的平民，拼尽全力去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这个国家一直如此，便是对的吗？”
被这番话的直白刺痛，埃里克脸上终于浮现了愤懑的神色。
“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不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施舍像我这样无能的狗吗？！”
“有意义的，埃里克，只有意识到错误，我们才不会一错再错。”
罗伊神色平静，如同他们乘坐的牛车，步履缓慢，却又异常坚实。
“你拼了命地往上爬，想要成为一个地位崇高的贵族，可是，埃里克，这个世界占据绝大多数的，终究是普普通通的平民。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并不是一个贵族，我的家族很普通，祖上最大的荣耀就是把血脉延续到今天，但我依然为此骄傲着，埃里克。”
看着埃里克震惊的眼神，罗伊的语气变得恳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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