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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宴会同意苏方的提议，是因为考虑到了将来。
若是他真答应了做儿子的先生，那他早晚会知道半见的事儿，不如趁着此刻自己和夫人都在家，先让两人见上一面。说不准，事情反倒会更可控一些。
苏方跟在姜家父子身后，迈步走进了姜家后院。
姜守宴是朝中三品大员且深得皇帝信任，夫人虞曦母家地位也不低，夫妻二人所住的院落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苏方守着规矩，视线基本绕着姜守宴走，没在别人家中肆无忌惮地乱打量。然经过院中那一方小小的荷花池时，他步子还是停了一瞬。
荷花池中尽是沙土，一点水痕也无，杂乱无章的样子与整个院落都显得格格不入。
姜守宴注意到他的动作，便笑着同他解释一句：“两个孩子出生后，我和夫人担心他们的安全，便专门找人将这池塘给填了。”
苏方又瞥了眼池塘，微微一笑：“姜大人是位好父亲。”
绕过池塘，不远便是姜半见的屋儿，姜守宴先一步站到门前，向着屋中高声道：“夫人，我带着客人和小程来瞧瞧半见。”
门开的一瞬，苏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屋中，姜半见身着粉色对襟齐腰襦裙坐在圈椅上，长发未束披在身后，手执团扇半遮着脸，一双杏眼直直看向他，眸中流转着好奇的光彩。
只一眼，苏方便确定了——
这是他的半见。他又见到她了，能坐、能动还能笑的她。
姜半见也在打量他。
爹还是第一次带“客人”来看她，她自然是好奇的。方才娘让丫鬟开门前，已小声将客人的身份告知于她，这让她愈发想见见这位先生。
看到苏先生的第一眼，姜半见就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隐晦的炽热，她倒是不觉得厌恶，反生出几分熟悉之感让人怪亲切的，可他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就好像五官各有各的想法、完全不受他控制似的，硬生生凑出一张变形的脸。
苏方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轻轻在脸上揉了揉，待表情不再那般僵硬后，方才含笑解释道：“让小姐见笑了。”
平常他总在外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偶尔面部会抽一抽也很正常吧。
姜半见弯了弯眼睛，并没有多说什么，轻声答了句：“苏先生好。”
苏方压下翻涌的情绪，同虞夫人相互见过礼后便坐在了一旁，只是安静听着，并没有插入到他们一家子的谈话中去。
姜家人聊的，是最琐碎不过的家长里短，姜守宴与虞曦说说今个出门碰到了什么人、遇着了什么事，姜程则汇报下院中鸟类虫类的繁衍进程，姜半见大部分时间都乖巧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声，面上的笑从未淡过。
苏方用余光对着她晶亮的双眸，一刻钟的时间里，生生给自己灌下五杯茶。
丫鬟准备给苏方倒第六杯之时，姜程丢下说到一半的蛐蛐大战，一把按住茶壶：“不能再倒了！”
看给苏先生无聊的，坐了半天光喝茶了！若是一会儿先生出恭寻不到地方，岂不是他们待客不周！
贴心的姜程二话不说拉起苏方便向外走：“苏先生，在这坐着多无聊，我带你去院子里转转吧！”
拒绝的话尚未出口，他已被姜程一路拖到了门口。
姜程：“我看出先生定是觉得无聊了，特意拉先生出来玩，如何，我是不是很贴心！”
苏方：“谢谢，但是大可不必。”
姜程：“先生怎么还回去呢！别去了别去了，我估摸着姐姐应该又困了，一会儿爹娘都该出来了。”
苏方深深吸进一口气：“唉。”
不管怎么说，至少见到了半见的面。
苏方心情转好许多，姜守宴邀他做姜程先生时，他笑着应道：“公子聪慧过人，还是应该早日送到学堂去，我教得不大好，但如果只是带着公子看看书、读读史，倒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