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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琈见小厮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便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昨日他打伤的可是平阳侯的小世子,这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放回来。
想到这里,也不顾身上的剧痛就要下床,小厮拦着他道,“公子,你身上还有伤呢,这些天不能轻易移动的。而且现在老太太已经回来了,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有他们顶着,你就别操心了。”
温琈的额角冒出了冷汗,耳边又传来的一声一声的丧乐,他紧盯着面前的人道,“说实话,到底是谁过世了?我才不相信什么隔壁的鬼话,这声音这么近,明明就是府里的声音。”
小厮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下去,低沉的声音说道,“公子,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温琈的心猛的缩紧,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二姐也没有在身边守着他,二姐昨天被那个六爷拒婚了,所以出事的是二姐吗?
“二小姐昨天从王府回来后就上吊自尽了,老太太也赶回来参加葬礼,现在大家都聚集在前厅呢,”小厮不再隐瞒,他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而且平日里温琈与温眙的关系最好,若是连二姐去世都不知道,恐怕心里才是最痛苦的吧。
果然,温琈的脸色变得煞白,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再也撑不起来,直直的倒了下去,昏迷前,只听到小厮一声惊呼,便陷入了迷雾之中。
时间好像回溯到了那日他与二姐冷战的那天,他去酒楼喝花酒,回来以后便一直徘徊在二姐的院门口,他想进去看看她,却又胆怯的停滞不前。突然眼前的院门开了,二姐从里面走了出来,笑嘻嘻的拉过他的手,让他跟自己一起走。
他心里有些开心,二姐终于不生他的气了。他毫不犹豫的拉住了她的手,就在这时,却听到了耳边有许多人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恳切,有些悲伤,有些嘶哑。
二姐回眸笑看着他,那个笑容他有多久没看到了,他舍不得让二姐失望,没有松开她的手,跟着她往里面去了。
府医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叹息,“抱歉,我已经尽力了。小公子也失去了生存的意愿,我无力回天哪!”
温言的身子晃了一晃,这一下子失去了一对儿女,他也是承受不住打击。温玹紧紧的抱着女儿,他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泪水无声的流淌着。温茹昨天哭得很凶,今天睡得很沉,只是安静的蜷缩在父亲的怀里。谢菀在温家出了这么多变故之后,不想沾染这么多的晦气,便悄然的离开了,没有一个人去注意她的去向。
温野和温柔还在灵房,听到噩耗,只是默了一瞬,也早料到了会是这样一个后果,温琈与他二姐的感情有多深,他们都很清楚,所以故意瞒着他二姐过世的消息,可是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也随着他二姐离开了。
温柔扶着老太太,给她顺了顺气,平复了一下心神,老太太悔恨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点回来,也不至于出这么多乱子。”
“福兮祸所依,这都是避免不了的事情,祖母不应把罪责承担在自己身上,”温野冷声道,此时他的心口有些发堵,偏过脸去,拿出一方净帕,狠狠的咳嗽了两声。
老太太担忧的看着他,似乎担心他又出什么事情。而他也只是收起了帕子,淡然一笑,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又将帕子藏了起来,掩盖住帕子上猩红的血液。
以前他只是轻微的咳嗽,如今却咳出血来了,这是病入膏肓的迹象,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担忧的这个家族和这个家族的人还有很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没有时间再悲伤留恋。
这一天,由一个人的葬礼变为了两个人的葬礼,他们是姐弟俩,同葬在一处,温家祠堂内也安置了他们俩的牌位,放在一处,就像从来不曾分离。
李寒之本想第二天去求娶温柔的,也将家书早早的送了出去,只是还没来得及下聘,便听到了温家的噩耗。一时间犯了难,毕竟丧事和婚事在一起是忌讳冲突的。
温野找到了他,却让他第二天去下聘,温柔也老大不小了,若是再拖个三年五载,真的是太迟了。况且他希望看到好兄弟和温柔能够早早定下来。
李寒之还是有些许顾忌的,温野却说,“逝者已矣,我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幸福,那些世俗的偏见我不在乎,我相信你也不会在乎的,对吗?”
李寒之当然不在乎这些,他在边关沙场上九进九出,生死难辨,手下死的亡魂还少吗?只是他担心温家人会对他有意见。
温野看出了他的犹豫,道,“放心,温家那边我去帮你当说客。”
晚上,温野去找了老太太,向她说明明天李寒之来下聘的事,老太太本来被伤心事烦着,听说温柔找了好人家,心里也为她高兴,只是听说第二天就来下聘,这么着急上门求娶,有些犹豫。
“今日刚办了丧事,明日来下聘,这好吗?传出去多不体面啊,而且对大房那边的人也不太好,他们正伤心难过着,你们二房就喜气洋洋的,不是会激起两家矛盾吗?”
“我知道这事儿是急了些,不过温柔年纪不小了,而且昨天在王府落水被救上来的事儿,大家也都看到了。拖久了影响她的名声,为了她考虑,这事儿还是早早定下来吧,”温野虽是商量的语气,却满含坚定。
温老太太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想着府里近日笼罩着悲伤的氛围,若是有门婚事冲冲喜也算是好事。
只是下一秒,温野又道,“还有,后日我要迎娶王家小姐过门,这是我与王老太爷一早商量好的事情,更改不得。”
老太太这下可不满了,“你明明知道温琈和温眙是怎么死的,都是被那王家害的,知道吗?你怎么还能娶他们家的女儿?你是存心气死我吗?”
温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昨日在王府发生的事儿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他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三日的光景,而娶王家小姐不过是平阳侯为了遏制他的手段,知道了他们的那些丑事儿,他怎么可能又脱得了关系。
他告诉温老太太不是为了拖她下水,而是为了让她以后提防着点王家和平阳侯,至于那王家女儿嫁过来后是好是坏,他也只是说了一句,“若是那女子性子好,为人温顺,善待她一些,毕竟是我对不住她,日后她成了寡妇,她也可自行改嫁。我会先行准备一份休书,她也可以解脱了。”
温老太太听后老泪纵横,她已经失去了两个亲人,如今就连眼前这个最懂事聪慧的孙子也有失去了吗,他们温家是造了什么孽呀。
“祖母不必忧心,明天我会将所有的生意交给温玹和我父亲处理,若是他们问起,你就说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担负不起家族如此大的重担。待温柔之后嫁了过去,这个家就真正的冷清下来了,祖母要好好保重啊!”温野在老太太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他是不孝的,从出生起,因为身体羸弱就被祖母关照着,甚至亲自跑到寺庙为他祈福,如今却还要拖累祖母关照一大家子人,他深感惭愧。
“不必说这么多了,你是我眼中最优秀的孙子,祖母都答应你就是了,只是,只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心里就难受啊,”老太太声音又哽咽起来,这一天下来,哭的眼睛像两个核桃,最后在温野的照顾下沉沉睡了过去。
温野回到了自己的听风阁,却看到了门口一个安静的身影,举着一个灯笼,微弱的灯光只有那么一小点儿,却照亮了他此刻冰凉的心。
他责怪的问道,“怎么还没有睡啊?”然后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她的小手,用掌心的温暖包裹着那微凉的指尖。
“当然是在等你啊,看你最近操劳,眼下都有乌青了,”花蕊有些心疼,“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温野知道她向来聪慧,他停住了步伐,“明日,寒之就会过来提亲,温柔也可以有归宿了。”
“这事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今儿我还找了温柔,她也是答应的,只是想着最近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想等等再嫁,”花蕊为他脱了外衫,像一个娴静的妻子,为自己的丈夫宽衣解带。
“还有一件事,后天我就要娶王家小姐过门了,刚才去找了祖母,就是跟她商量这件事的,”温野不想瞒她,不想骗她,可是心在隐隐的发痛,如果她知道了此事,必定会离自己远远的吧,之前,他口口声声的说想娶她,却食言了。他平静的等待着她的怒火,对自己说是个负心汉。
花蕊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是震惊的,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不死心的询问了一遍,“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