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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驸马来了寺庙以后,紫苏便一直在外头服侍,不敢打搅驸马与公主的独处时光,虽然公主总不待见驸马,但驸马却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紧紧贴着公主,一刻也离不开他的视线。
而紫苏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她是公主的陪嫁丫头,若是驸马不愿纳了她,她便只能听从公主的安排被她指给哪一个小厮,而看驸马对公主的态度是万万对她毫无意思的,也不由得为自己的将来发了愁。
她走到屋檐的拐角处,那里背风不算太冷,正当她百无聊赖,思绪翻飞之时,却看到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偏房里走进去,她想了想,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她记得这个偏屋是驸马暂时的住所,公主此时正在午歇,不喜欢有外人在旁边伺候,便连驸马也不能待在房间里,如今驸马在偏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的好奇心作祟,就跑去角落里偷听。
对于这个驸马,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主要是对他们家主子好,对公主无微不至,连她这个奴婢想不到的,他都做到了,这样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是令紫苏倾心的,但她人微言轻,不敢在公主面前造次,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接触驸马爷。
屋子里,驸马爷坐在主位上,他一改在公主面前的温柔体贴,有种上位者的冷冽气质,“那个僧人查清楚了吗?”
“回主子,听说是前两年才刚到寺庙里的,之前的痕迹都被人抹去,想必不是普通之辈,”黑衣手下毕恭毕敬道。
“真是有趣,本以为早已是一具白骨的人,没想到竟然能够涅槃重生,若不是因为不能让公主知道,我必定要大做文章,”驸马景容用食指敲击着桌面,心思活泛着,“既然留不得,那就让这里成为一片废墟吧。”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门口有了动静,不待驸马指示,那黑衣手下便窜到了门边,将门一把拉开,门口的人便被他提了进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驸马眯了眯眼睛,对那黑衣手下道,“按我的指示去办吧。”
黑衣属下拱了拱手,随即跃身而走,消失不见。
“你听到了多少?”
紫苏第一次听到他这种冰冷的声音,有些怔愣,她连忙磕头认错,“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刚巧路过。”她确实听到了一点,不过听得云里雾里的,并不清楚驸马的意思。
“你以为我会信吗?国师大人可是我的哥哥,他教过我,活人的嘴是最不牢靠的,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呢?”驸马第一次凑近了她的脸,这是公主的陪嫁丫头,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他可能早就一掌结果了她,毕竟若是公主醒来,找不见她的贴身侍女,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求驸马饶过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紫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近在咫尺,这与公主平日里的打骂不一样。
驸马轻柔的扶起了她,“可别磕坏了脑袋,若是让公主瞧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不过你应该知道,谨言慎行是多么的重要,若是你将此事透露给了公主,我保证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紫苏被他搀扶着站起,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脚都已经软了,她小脸苍白的抿紧了嘴唇,以往对驸马的旖旎心思,此刻都烟消云散。在小命面前,其他的一切真的都算不了什么,就算日后公主给她指个不起眼的小厮她也认了。
翌日,公主和驸马启程回公主府,了缘主持还在门口送他们离开,驸马特意望了一眼了缘的身后,很好,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让公主扶着自己的手坐上马车,自己则在一旁随驾,一路上好像都显得很正常,可华清公主明显感到紫苏的不同,她比以往更沉默了。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是对我有所不满吗?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公主看着一直低着头不做声的侍女。
紫苏惊恐地摇了摇头,偷偷瞄了一眼窗帘外驸马的身影,“公主,我没事,只是想到驸马说的话,一时走神罢了。”
“哦,驸马说什么了?”公主当然看见她瞥了一眼车窗外,不动声色的问道。
“驸马对公主用心良苦,说公主舟车劳顿,回去以后要给公主好好泡个澡,以缓解这些天来的疲惫,”紫苏胡乱编着谎话。
“就因为这事,有什么值得你想半天的,还是说你有什么事隐瞒我,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华清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除了亲人,与她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奴婢了,也是彼此之间最熟悉的人,紫苏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紫苏跪伏在地,“公主,奴婢不敢有任何欺瞒,驸马对公主的心日月可鉴,奴婢惶恐,不敢对公主有所不敬,也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华清公主皱了皱眉头,随即恍然大悟,舒展眉头道,“我倒是疏忽了,你已到了待嫁的年龄,原来是思春了呀,你我从小亲如姐妹,我自是要为你寻一件好亲事,待我与驸马商议过后,便将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怪不得最近她老是偷偷的往驸马的身上瞟,这女儿家的心思她自是懂得的,因为以前她看向表哥的目光就是这样,带着试探,带着小心翼翼,带着一颗诚挚的心。
若她嫁的是表哥,她是万万不会往表哥的身边塞人的,因为她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强,可是到了驸马这儿,她竟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并不在乎。
可是紫苏听到了她的话,却吓了一大跳,带着哭腔道,“公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对驸马没有任何心思,只希望日后能永远服侍在你的身边,哪怕之后随便给我指个小厮也好,因为驸马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呐。”
“紫苏,我是为你好,驸马乃人中龙凤,他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而且他也不可能仅仅有我一个女人,旁人会说我善妒的,而我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所以往后还需要你为我分忧,”华清公主几乎是带着命令的口吻说着,就这样一锤定音了紫苏的未来。
紫苏想起了昨日驸马冷冰冰的笑容,感觉到不寒而栗,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冻得她的四肢冰凉,最后只能感谢公主的好意。
回到公主府之后,紫苏便为公主准备沐浴之物,公主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子,即使在里面游个泳都够了,水中放了很多的花瓣,香气扑鼻,雾气缭绕,这样奢侈的生活她很享受,人一旦过惯了好日子便很难想起曾经受苦的日子,更何况她从来没受过苦,也吃不得苦。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国师赐予她的,这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万人之上的权势,这唯我独尊的地位。她有时候想,她可能更爱自己一些,否则面对表哥的死亡她也只是冷漠的接受了,并没有想为他去报仇,或者反抗被别人安排的命运。
她对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胆小鬼,当天夜里,她又梦到了凤鸾宫里的那场大火,火龙无情地吞灭着整个宫殿,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没有任何力量阻止,那呛人的烟灰熏染了她的眼睛,让她的眼睛变得通红,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被困于那一场大火,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中,直到被紫苏唤醒,才惊觉额头上尽是冷汗,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望着那一弯皓月,便再也睡不着了。
而正有一场大火此时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静安寺,没有人知道这火势是如何起来的,烧的半边天都红起来了,连那头顶的明月好像都掺了血,诡异的发红。
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无立因为挨了板子好久都起不来床,受伤之人自是睡得沉重,而小和尚无能虽然清清楚楚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就连他脑中的思绪也是很清醒,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好像成了一个活死人,感到了火神悄悄的靠近了他。
禅房之中,予凡一向浅眠,却感到了今夜有种不寻常的味道,窗户纸被撕开了一个小洞,一股不明的气体从小孔中透了进来,他忙捂住了口鼻,眼神发亮的盯着门口。
花蕊自然看到了门口的黑衣人,可是她干着急并没有用,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他们,火光四起的时候,她发现予凡并没有动作,只是那月牙般的眼眸里火光闪烁,半明半灭,她好像看到了一团怒火,又好像这只是她的一种错觉。
“别傻了,快走呀,”花蕊在他耳边焦急的喊着,可惜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没有表情的看着那团团火焰,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回忆之中。
放在窗台的彼岸花发出了红艳的光芒,在火光的笼罩下,显得越发夺目耀眼,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花蕊吃惊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的身体中被禁锢着的妖力快要冲破出来了。
太好了,她终于要化形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她一方面忍受着烈火的煎熬,一方面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抵挡在予凡的身前,眼神坚定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