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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突然跪下的萧华年，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让崔嬷嬷将她扶起：“你这孩子，说话就说话，跪在这里做什么？”
“祖母，您还是让我跪着说吧！”
萧华年推开了崔嬷嬷的手，单刀直入地开口道：“敢问祖母一句，您那日为何不直接将沈氏处置了？”
老夫人顿了顿，一脸了然的看着她：“你这丫头，是怪祖母对沈氏妇人之仁了？”
萧华年也不回避，直接了当地开口道：“孙女不敢，只是，您那日明明知道，赵嬷嬷是为沈氏顶了罪，您为何不将她们主仆直接处置了？您兴师动众开了祠堂，却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做法，孙女着实不解。”
老夫人略有些诧异地看着萧华年：“年丫头，你告诉祖母，你之前不是跟婷姐儿最是亲密，与沈氏也亲如母女，最近又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将那二人视若寇敌？”
萧华年抬眼，目光清明地看着老夫人：“祖母，从前年儿少不更事，竟不知视若亲母，也是认贼做母，直到此番从湖里被救起，经历了一场生死，这才幡然悔悟，只希望，孙女明白的不算太晚。”
萧老夫人听闻，一向晏然自若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嗯，你如今能明事理，能知好坏，能分敌我，祖母也就放心了，那你且说说，你今日要跟祖母说什么？”
萧华年狠狠压下心里的于心不忍，看着祖母，一字一顿道：“祖母，您就不好奇，当年爹爹为何一夜之间就判若两人，对沈氏从不闻不问到如痴如狂吗？”
“年姐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萧老夫人面带审视看着萧华年。
“祖母，父亲突然性情大变，是因为被沈氏下了蛊。”
“你说什么！”
萧老夫人惊地猛然站起，衣袖掀翻了崔嬷嬷刚端上来的果盘也浑然不觉。
她全身的血液迅速往头顶窜去，眼泪瞬间溢满眼睛，憋的眼眶通红，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双眼紧紧盯着萧华年，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老夫人虽然已预感到萧华年可能会说什么不好的事，但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如此骇人听闻！
“我说，父亲当日之所以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是因为被沈氏下了噬心蛊。”萧华年又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回想到当年种种，又惊又怒，气血翻涌不息，脸上血色尽数褪去，一时间苍白不已，她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萧华年连忙起身冲到老夫人面前，伸手牢牢扶住就要倒下的老夫人：“祖母！”
老夫人缓了缓神，用力攥着萧华年的手，借着她手上的力道稳住身子：“年姐儿，祖母没事，你别担心，祖母撑得住……”
萧华年小心地将祖母扶坐在塌上，心里懊悔难当，恨自己让年迈的祖母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打击。
老夫人似看出了萧华年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年姐儿不必自责，祖母没事，你如何能知晓当年的事？细细与祖母说来。”
她丈夫早亡，只留下几个年幼的孩子，她以一己之力，撑起忠勇侯府，亲自教养孩子长大。
后来亲自将刚刚成年的儿子送上战场，她也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半日，就若无其事打理府里内务。
如今，只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心思狠毒的妾而已！
她还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萧华年看着老夫人强撑着坚毅的脸，心里酸涩不已，后悔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年过半百的祖母，让她承受这样的心酸和屈辱……
萧华年当晚留在了暮春堂，并在半夜里，请了两次柳先生……
翌日清晨。
老夫人听闻沈氏的所作所为后，一时间间气急攻心，痛心疾首，一夜难眠，直到天微亮时才堪堪睡去。
她睡得极不安稳，萧华年手里浸湿的温毛巾，不断地为老夫人擦拭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一夜未眠，萧华年清明透亮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眼下青影明显，眉眼间也有了倦意，崔嬷嬷劝了几次让她去休息，她却动也不动。
直到快午时的时候，老夫人才悠悠转醒，她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地看着四周。
萧华年大喜过望，紧紧握住老夫人冰凉的手：“祖母，您醒啦？可要喝水？”
老夫人顺着声音转过头，目光许久才定格在萧华年脸上，只唤了一句“年丫头”便皱着眉重新闭上眼，一脸悔恨自责。
若当年她没有顾及侯府名声，坚持不让沈氏进门，又或者待她生下孩子之后就去母留子，她何至于与儿子势同水火，她的儿子何至于落到被下蛊的地步，她的儿媳又何至于与丈夫离心离德，郁郁而终。
萧华年心疼不已，开口安慰道：“祖母，您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是那沈氏心思太过歹毒，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夫人挣扎着起身：“你说得对，还来得及，我不能一蹶不振，我得去找沈氏，让她交出解蛊之法。”
萧华年只能顺应着老夫人：“祖母，您就算要去审问那对主仆，也得先用过膳才行啊，对付敌人，没有力气可怎么行？”
老夫人心不在焉道：“对，吃饭，吃过饭，我就去问沈氏要解蛊之法。”
萧华年心里无奈，都说关心则乱，今日可算见识到了，她连哄带骗，陪老夫人用了膳，老夫人就急不可耐要去紫兰苑，萧华年怕沈氏又生出诡计，便陪同着一同前去。
紫兰苑已经不复从前干净整洁，短短几日，到处都是残花落叶，风萧萧起，卷的落叶四处纷飞，一派萧条凄凉。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朝外打开，阳光突然照进屋子，刺的沈氏眯了眯眼，连忙拿手挡住眼前。
她像个疯妇一般，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眼窝深陷，双颊下凹。原本涂了丹蔻的指甲，被她啃的参差不齐，只短短几日，就再也不见往日风光。
沈氏抬眼瞥了一眼萧华年和老夫人，便“呸”地将刚刚啃咬下来的指甲吐在地上，毫不在意地开口：“你们来干什么？”说完就动作不停的将手指又塞进嘴里。
不等老夫人开口，萧华年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氏。
她眼神冰冷，言语间藏着骇人的杀意：“噬心蛊的解药呢？”
沈氏啃指甲的动作猛然一顿，瞳孔骤然收缩，只刹那间的功夫，又若无其事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什么噬心蛊，我怎么知道！”
萧华年见沈氏还要狡辩，干脆搬出沈氏的奶娘：“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位奶娘，这么些年，给你养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蛊虫吗？”
沈氏大惊：“你怎么会知道奶娘？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
她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萧华年拍了拍衣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不急不缓道：“别急，你们很快就会见面，还有当年替你卖命，去取了春药的丫头，你许之百两白银的车夫，你们都会很快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