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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玄武门，马车就不能行驶了，要下车来走路，江攸宁恍惚记得她第一次入宫，便是在这里下的马车。
当时她还不知道，这道门叫玄武门，只要进了这道门，你的性命就不在你自己的手中了，或者说这宫中所有人的性命都只在一个人的手中，那就是皇帝。
江攸宁下了马车，站在偌大的玄武门口，在踏进玄武门的那一刻，内心猛地涌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甚至在皇城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无尽的悲悯。
这座皇城之中到底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有多少人命丧于此。
“喂，你想什么呢，快走了，不要耽误时间，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啊。”
成玉陵瞧着她那副模样倒有几分痴呆的感觉，怎么瞧着这个门看个不停，不就是个破城门么。
江攸宁侧头望他，眉毛高高挑起，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欲言又止，到底只是见过几面的人，而且像他们这样在宫廷中长大的人，怕是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成玉陵领着小丫头，一路到了皇宫正殿，她才发觉殿内站了好些人，她只站在角落，不想惹眼。
却没想她进殿的第一瞬间就已经十分惹眼了，每年祭祀无非就那些人，今年突然多了一个，难免有几分好奇。
天子还尚未来正殿，所以殿内也有人窃窃私语，对她的事情都是议论纷纷。
“那个就是江攸宁，听说被封为县主。”
“这么瘦弱，看起来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孩童。”
“谁说不是呢。”
“你说她一个小娃娃，哪里来的本事，把她堂姐一家全都下狱流放。”
“还能有什么本事，估计和她爹脱不了干系，她一个娃娃肯定没那个本事。”
“陛下真是仁慈，这种能将自家亲戚送入狱中的人封为县主，她背地里说不定是多么的冷血无情之人。”
……
闲言碎语真的无处不在，这些人和她平时遇到的不同，那些人好歹还是留了些颜面的，看在江予礼的面子上都不会说的太过分。
可是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十分尊贵，出身富贵，早已经形成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圈子，外人想融进来不容易。
江攸宁一声不吭，此时她只能默默忍受这些人，对她的冷嘲热讽，哪怕他们的声音大到每一个字她都能听的清楚。
成玉陵领她进殿后，就自顾自的找认识的熟人，殿中人太多，江攸宁又都不认识，她只能捏紧手心，至少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且不失礼数。
“是江家的小丫头吧，我看你是玉陵领过来的，应该不错吧。”
声音温柔，在这么多的人当中唯独这个声音让她觉得有几分安心，她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从他的身上隐隐能看出熟悉的影子，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女子面容姣好，眉眼含笑十分和蔼。
“攸宁见过成二公子，夫人。”
她缓身行上一礼，看起来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既然如此她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被唤作夫人女子捂嘴偷笑，与说话的男子面面相觑，“难怪父王喜欢攸宁妹妹，瞧着这么聪慧又有礼貌，我也是喜欢的紧。”
成玉隋有几分疑惑，他问江攸宁，“你是如何知道我是成二公子的，又是如何知道我不是大公子而一定是二公子的，还有你又如何知道她是我妻子的。”
一连串的三个问题，直接抛给了江攸宁，不过他既然这么问就代表她猜对了，这位就是成玉陵的二哥，小城王的儿子成玉隋。
不过能猜到也很容易，她道，“三公子眉眼间和二公子很是相像，攸宁就猜到二公子定是成家的人。”
成玉隋点了点头，又问，“我与兄长年纪相差不大，又都已成婚，你怎么猜到我一定会不是兄长呢。”
江攸宁微微弯起嘴角，“听说大公子常年习武，手指上定然也都是老茧，可我瞧二公子指尖光滑，说话待人具有文人独有的气质，再加上夫人眉眼和蔼，容貌姣好，定是和二公子感情很好。”
“攸宁倒也有些耳闻，二公子和夫人是自己定下的亲事，两人也是一直很恩爱，所以攸宁才猜出两位身份。”
成玉隋微微摇头，他倒是没有说不对，相反江攸宁说的全对，只是没想到她会从这些方面看出他们的身份，这个江攸宁确实不同寻常。
“妹妹，真是个妙人。”二夫人赞叹道，能够察觉到成玉隋手上有没有老茧，简直是观察入微了。
江攸宁笑道，“夫人谬赞了。”
成玉隋比起他那个弟弟，要好上不少，他待人谦卑有礼，也从不拿自己的身份去压人，倒也是这个圈子里少有的人物了。
“玉陵那个家伙，他向来就是这般，你应当还没见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吧，想必连人也都认不全。
不如就让浅浅给你一一介绍吧，你不用担心。”
浅浅是他夫人的名讳，全名李浅浅。
李浅浅拉过江攸宁的手，她对这个十分聪慧的江家妹妹倒是十分欢喜，事实上只要是见过江攸宁的女性长辈，大多会对她产生好感。
“妹妹不知道，我也是出生微寒，自从嫁给玉隋，那些人背地里都嘲笑过我好几次，说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之类的，可我从不放心上。”
李浅浅突然和她说起这件事，江攸宁倒有几分诧异，没想到她这么好的人也受过嘲讽，也被这个圈子所排斥。
“妹妹，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人向来都是如此，没必要去理会他们，我刚才见你一个人站在角落，就知道你定是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合，看见你我仿佛就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可能是自己经历过这种苦楚，所以她也不希望有人和她一样，也经历那种苦楚，所以她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江攸宁。
李浅浅第一眼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三年前的自己，无奈又无助，不过她还算是好的，有她一直爱着的人站在她身后，让她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