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隔年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车毅小说网http://www.cheyil.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在我们把打开的棺材再次合上后,没多久亲戚们陆陆续续的也都过来了。管事的李三爷,看我神态疲惫,劝我回屋休息会,待会起灵的时候再叫我。
我看了下,灵棚前已经有不少人在忙乎,我们三人再待下去,帮不上什么忙,反倒给大家伙添乱。就把梁一清请进了屋里,我心里堆积着烦心事,对人情往来只是机械的应付着,按说这种情况,孝子都要对每一位前来的客人,磕头跪谢。
强子则是张罗着,把我们从城里买来的年货都卸下来,一部分准备今天上午的丧宴,一部分分给前来帮忙的亲戚邻里。
你别说,强子在这方面还真是随他父亲了,张罗这种事,那是得心应手。
我和梁一清进了窑洞后,屋里的人知趣的都腾出房间,给我们留下空间。
梁一清是第一次进农村的窑洞,对什么都比较好奇,只是这种场合,不便发表看法。
我看了看睡觉的炕头,从我记事起,一家四口就挤在这上面,而现在,就孤零零的仅剩我一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家人离去,还是我很久没有回来了,总觉得这孔窑洞,少了什么,空落落的!
我环顾一圈后,也没想起是少了什么,心想,最重要的三位亲人都不在了,少了什么还有比这更让人揪心的。
梁一清没有脱鞋,半挎着炕沿,腿耷拉着,“二白,你和花爷就是在这认识的吗?”
还真是的,花爷曾两次就住于此,尤其第一次,他身上的那股子死人气息,我现在想起,还记忆犹新。
“不止是花爷,当初花爷的父亲,还在我家住过,那都是半个世纪了,也不知道这孔窑洞藏纳了多少故事。”
梁一清对此很是好奇,“花爷的父亲,你们两家渊源还真是深厚啊!”
我有心把黑风沟花爷父亲遇难的事,和她说下,怎奈心不在焉,家里少的什么东西,骨鲠在喉。
人就是越是想要寻找某件东西,越是难以发现,即便这东西就在你手里,还会四处翻找。
梁一清见我心不在焉的,也不再往下追问,只是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期间还有人进人出的,我俩也不敢过深的讨论下一步打算。
就在我们实在无话可说时,梁一清提出能拍张照片吗,多少算是个记忆。她漫不经心的提出要拍照留念,我才发觉这个家里少了什么,就是半墙上那张花爷父亲和爷爷,还有叫许二多的年轻战士的合照。
那张照片在我小时候,就挂在墙上,历经多少年,也不曾移动过。这会看去,照片下的墙皮白的发亮,和周围泛黄的墙皮形成明显的对比。
这是谁动的,谁会没事干,和一张照片较劲呢。是最近人来人往的掉下来了还是有人故意收藏了起来,一张老照片有什么可收藏的呢。
李三爷这时也把送葬的事宜安排妥当,推门进来问我可以上路了吗。事发当天,是李三爷最先发现,我就这这机会问他有没有见过墙上的那张照片。
李三爷皱眉回忆了下,摇了摇头,“当时太乱,我也没有记得清楚,这还是你说出来,我才知道那张照片不见了。”我们村里最早的一张黑白照片,就是我家墙上的,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我家墙上的照片。
李三爷说的也合情合理,当时人还顾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关注照片的下落。我也不再纠结了,人都不在了,留着一张照片还有什么意义。
由于我家要同时打发三个人,来抬材的就十几个,都是和我父亲城里务工回家过年的壮汉。当然也不是一直扛到坟地,这一路要是人抬过去,得用多少个抬杠的。象征性的抬着走几步,再把棺材放到马车上,只要不落地就行。
李三爷叫我手扶着棺材,喊了一嗓子,“孝子贤孙扶好棺材,送老人上路了!”
随着他这一嗓子,抬棺的示意我扛大头,我也不懂是什么讲究,依着他们的指挥。其实也不用我使劲,都是象征性的往起一扛,抬棺的早就使上了劲。
棺材距离拉棺的马车也就十来步,我们先把爷爷的棺材扛了过去,依次是父亲,母亲,最后我一摔丧盆,发丧队伍才鱼贯而动。
我家的坟地,距离我们家不远,众人走了有十几分钟就到了。在这中间,女人和孩子送一段路后,就往回走,因为女人身上阴气重,比男人更容易吸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到最后棺材入土的时候,剩下的基本都是负责填土的青壮年。小孩子更不能跟着队伍走太远,因为小孩子具有天眼,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阴邪之物。
两座新坟在苍凉的大地下显得那么孤寂荒凉!
奶奶下世的早,按照农村的说法,不能提前入祖坟。这时早已从旧坟启了出来,随着爷爷的棺材一同入坟,父亲和母亲共入一坟。待这一切弄完,李三爷亲自下到坟里,看了下方位,点头示意封土。封土堆并没有堆圆,讲究的是三天后圆坟的时候,由直系亲属亲自动手。
新坟三年不能立碑,仅仅是插了一棵杨树枝,作为标记。除了三日后还需要来圆坟的,其他人把孝服都留了下来。
李三爷到我跟前,“二白,入土为安,咱们往回走吧,还得回去安顿客人。”
下葬后,亲人不能回头。民间有“孝子不回头”的说法,因为人们相信死后灵魂不灭,这些灵魂在被送往地府的黄泉路上,这时候如果亲人一回头,被这些灵魂看到了,以为是亲人挽留自己,于是就对人间产生了留恋,反而跟着你回家,这些到不了地府报道的鬼魂,反倒成了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时间久了或许还会变成厉鬼。而且这时候如果是一些体质比较虚弱,阴气比较重的人,这时候回头看,也容易沾染阴煞气,患病得灾。
我忍着悲痛,随同大家一起往回走。半路上看到梁一清和疯麻子早早的就站在路边等我们了。我看到疯麻子能从北京赶过来,很是感动,虽然知道他是护送强子父母来的,怎奈我此时内心极为脆弱敏感,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疯麻子快步迎了上来,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二爷,节哀顺变!”
这种事,话多了反而显得虚伪客套,疯麻子很明显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无声胜有声!
强子自然是先回家照看父母,虽然他已经成长的够快,做起事来也有板有眼的,可还是惧怕他的父亲。迈着小碎步,不情愿的朝他家走去。
我有心想安顿他几句,可我心里也不好受,只好打发梁一清随他一起回去,在强子父亲生气的时候,还能帮衬着说几句好话。
疯麻子虽然话少,可是带来了不少年货,其实也算不上年货了,明天就是三十晚上了,我还有什么亲人在跟前,和我一起跨年。
我把所有东西都交给李三爷,让他看着安排,吃不了的都送给过来帮忙的邻居,亲戚,毕竟在我没有回来之前,都是他们在帮着处理丧事。这份情谊,岂是小恩小惠所能感谢的,对大家的帮助,我只能存到心里,日后有机会再加以感谢了。
强子父母虽然受了惊吓,可一路上让疯麻子连哄带骗,顺便吹捧强子就职于北京考古研究所很有前途。农村特别讲究铁饭碗,强子能有大好前程,他父母也是喜出望外。再加上梁一清言谈举止间,透露的高雅气息,能和这样的人一起共事,强子父母也就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