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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都三十六街画坊落音,是才子佳人必去之处,坊主阿莲更是弹得一手妙曲,饶是达官贵族想听她一曲都得排队。
洛云栅他们来到落音坊时,天空下起了小雨,夜雨中的落音坊更是添了几分韵味,火红色的烛光在风中摇曳,加上细雨绵绵如烟似花,宛若一副水墨画卷。
侍女将他们三人领进去,穿过了长长的回廊,两边轻纱随风而动,颇有种缥缈之感,回廊两旁都种有莲花,一路上能闻到淡淡的清雅香味,有游鱼在池中嬉戏,忽而跃出水面,溅起无数水花。
不愧是风雅之地,景色就是不一般。
到了风筑楼,侍女正准备开口,萧悦然却突然说:“我要听琴,劳烦请你们最好的琴师出来。”
说罢她还看了眼萧郁衍,只见萧郁衍先是一愣,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忽而想起什么,从衣襟中取出一块鱼形玉佩交给了侍女,接过玉佩后侍女大惊,忙欠身道:“婢子这就去。”
看不懂他们二人在做什么,洛云栅不言片语,静静等待着,好一会儿后,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走出来,坐在屏风内轻抚琴,琴音婉转灵动,一片大好山河不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惜萧悦然却微微摇头,“我要找的不是他。”
侍女只好欠身离去,继续请其他乐师前来,连续听了五六位乐师的琴曲,却一一都被萧悦然否定,这让侍女有些无奈,只好说:“姑娘,这些可都是落音坊最出色的乐师,琴曲堪称一绝,竟都不能入姑娘的耳吗?”
萧悦然却说:“他们确实很厉害,但并非我要寻之人,我想你并未将最厉害的琴师请出来吧。”
“这……是还有一人,但婢子做不了主,需得请示。”侍女有些为难,略作沉吟后才说出这句话,萧悦然也不着急,直言道:“好,我可以等。”
等到侍女离开后,洛云染终于忍不住了,她可不似萧郁衍,居然听曲听着听着给睡着了,面对萧悦然的事实在好奇,便问:“你到底找的是何人?”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十三岁那年匆匆一别,让我记了很久,到现在也无法忘记,好不容易父皇最近忙顾不上我,这才偷偷溜出来,想见见他。”
在众多公主中,萧悦然虽然排行第七,却深受景昭帝的宠爱,陛下爱女心切,自然不会让她擅自出皇城,以防意外横生,看起来为了这一天她似乎等了太久。
“可你如何断定那人就在落音坊呢?”
“我不能确定,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他弹奏的那个曲子,翻了诸多乐谱,并跟宫廷乐师学习良久,才知道他所弹奏的乃是《三清调》,放眼整个昭莱,恐怕只有落音坊的乐师才有此才情。”
三清调?洛云栅并未听过,她对琴曲研究不多,顶多会弹奏几曲杀人魔音。
话语间,一曲琴音飘然而至,顿时周围烛光晃动,隐隐有瓷瓶碎裂之声。
好强的气息,这次来的是个高手。
洛云栅警惕起来,不觉回头望了眼萧郁衍,他居然还在睡,没想到这琴音都不足以将他震醒。
“听说姑娘在寻访琴师,不知小女子这一曲能否入姑娘耳?”
那声音破空而来,还带着回音,颇有威慑之意,洛云栅默默上前了几步,仔细打量着周围,连她都没有察觉到那人是何时进来的。
“噗”的一声,房间中的烛光瞬间熄灭,虽不知晚上,但因为阴雨天的缘故,房间中略显昏黑,根本看不清烛火是如何被吹灭的。
随着琴弦拨动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趴在矮桌上睡着的萧郁衍猛地睁开了双眼,一曲琴音随之响起,似火凤清鸣,又似虎啸龙吟,清雅婉转间透着三分冰冷的杀意。
此音律刚柔并存,可杀人于无形,也可以妙手回春。
这等可怕的音律像萧悦然他们根本无法承受,五脏六腑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可又不住的沉寂在动人的琴曲中,使得身心饱受折磨。
想用琴曲伤她?门都没有!
洛云栅不是乖乖坐以待毙之人,她快速来到面色苍白的萧郁衍身旁,见他微微张嘴似要说什么,可洛云栅根本懒得去听,随手拿过一只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砰!”茶杯碎裂,琴音也戛然而止,正抚在琴弦之上的十根手指略有颤动,女子面容上闪过一抹惊异,她笑着说:“看来小女子的琴音确实不足以打动诸位。”
“好听是好听,就是听着太难受了,姑娘要不换个曲子再弹?”才缓过来的萧郁衍支撑着脑袋,一脸单纯的好心建议,该说他胆子大呢还是该说他脑子不好使。
奇怪的是那女子并未生气,单手在琴弦上一扫,房间中的烛火再次被点燃,屏风后的女子缓步走出来,冲着他们微微欠身,“公子提议,小女子会加以考虑。”
她居然还要加以考虑?此人内力深厚,未必就比那胧月弱。
萧郁衍咧嘴一笑,“好说好说。”
见婀娜多姿的女子走出来,萧悦然垂下眼眸,脸色苍白如纸,有些失望的说:“你也不是我要寻找之人。”
女子笑着询问:“不知姑娘所寻何人?”
“我只知道他会弹奏《三清调》。”
一听这话,女子脸色大变,但还是竭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恢复平静,淡淡道:“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即便是我,也不会弹奏这曲子,你所寻之人并不在此处。”
“真的?可除了落音坊,又哪里还有这等人存在?”萧悦然还是不死心,想询问一点可能,奈何女子却微微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姑娘若不信大可自行寻找。”
“我知道了,但还是谢谢你。”
萧悦然不是那种蛮横无理之人,既然未曾寻到,也说明缘分不够,何必再继续逗留。
离开之时,女子却叫住了洛云栅,面带笑意的说:“这位姑娘日后若想听曲,可来落音坊,阿莲随时恭候。”
“阿莲?你是落音坊坊主?”怪不得能有那般本事,这倒是也说得通了,阿莲微微点头,不言她语,洛云栅笑了一下便随萧悦然他们离去。
刚一出了落音坊,萧悦然就被人给拦住了,领头的是一个宫中老太监,冲着萧悦然行礼道:“公主,陛下命奴才前来请您回去。”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肯定是苏慕舟他说的!”萧悦然气得直跺脚,可也没法子,只得回头冲着身后的洛云栅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我再来找你和小王叔玩。”
不等洛云栅开口,一旁的萧郁衍憨憨一笑,“好啊,下次带你去风月楼吃果干。”
“还请王爷跟奴才走一趟,陛下召见您呢。”老太监眼皮一抬,毕恭毕敬的说了句让萧郁衍脸色大变的话来,他立马朝着洛云栅投去求救的目光,哪知洛云染早就转身离去,连头都不回。
宫中之人,还是远离的好,不管是萧悦然也好,还是萧郁衍也罢,他们可都是萧煜的血脉。
回府途中,一道黑影自洛云栅身后窜过,她便停下了脚步,回眸冷道:“出来吧,跟了一路,苏大公子不觉得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