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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予不送，悔予不将…”承煦手臂无力垂下，荷包应声落在马车上。先是脚趾，接着是四肢，最后是头部，一阵阵的麻木，承煦终究失去了意识。
视觉渐渐恢复，承煦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他自己了解，这次大概是真的熬不住了，可为什么——
承煦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和痛哭失声的启元。莫非是人们常说的，望乡台上看身后事？承煦不知所措，只好先跟着启元一路回到京城。
茗玉听说承煦消息的时候，手指被琴弦划破。凌蓁儿急急忙忙地要为茗玉处理伤口，茗玉却像是失去了五感。
承煦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先王妃能追随先王，阿娘能追随阿爹，她贺兰茗玉怎么就不能勇敢一回呢？
承煦的棺椁抵达京城那一日，启元支开众人，小心翼翼地搀扶两天两夜没合眼的茗玉。“母后，儿子就不打扰了，母后千万保重。”
茗玉轻轻点了点头，又叫住启元，“陛下…”启元脚下一顿，转过身来。“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不负天下百姓对你的期望，也…别辜负了你九皇叔的期望。”
启元深深吸了口气，“是，儿子不敢有负九皇叔和母后。”启元不做他想，转身离去。
承煦看着茗玉抚摸他的棺椁喃喃自语，心头紧紧地揪住。出征前茗玉还是好好的，怎么几个月不见，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承煦，你一定很惦念我的吧，既然这样，我这就去陪你，你不要走远好不好？茗玉猛地后退两步，一头撞上棺材的尖角。
不要——
茗玉不要——
承煦想大声地喊出来制止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游魂。茗玉，你真是太傻了，我萧承煦何德何能，值得你生死相随？
上一次，上一次我的“死讯”传到王宫，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不该的，你不该这样的，比起生死相许，我更愿你岁岁长安。
“承煦？”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承煦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承煦，真的是你，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茗玉激动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承煦笑着接住冲进他怀抱的茗玉，“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任性。”顿了顿，“茗玉，你可知道，你这一走大盛会乱了套？”
萧承睿，你看见了吧，你生前看中的贤妃，现任皇帝的生母，正在我的怀抱里。你心心念念的皇位，实权也在我的手里。
哦，对了，你儿子还亲手给我尊了“开义仁皇帝”这个谥号。我的母妃，才是和父王合葬，共享万世香火的人。
“我不在乎，承煦，我不在乎。保护百姓安居乐业靠的是真正的实力和仁政，而不是深宫里一个太后的生死。”茗玉坚定回答。
承煦摸摸她柔顺的头发，“茗玉，你不是最在乎名声了么，怎么，太后与摄政王有私情这种传言，你不怕了？”
茗玉紧张地抬头，试图从承煦的表情中寻得一点蛛丝马迹，“承煦，你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若安好，我自然不能允许这种不利于你名声的传言出现，可是，可是…”说到最后，又忍不住泣不成声。
承煦无奈，“我记忆中的贤贞太后，可是最坚强隐忍的女子，怎么就成了个小哭包。”
茗玉恶狠狠地瞪了承煦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威力。“我一听说你出事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心里的萧承煦是大晟的英雄，不可以让人诟病的。”
茗玉能选择他一回，自然令承煦欢喜。想想上次这样的维护，还是在二十年前。只是比起一心一意爱他，承煦更希望茗玉能为自己而活。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客栈，那时候的你可不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萧承煦含笑追忆。
茗玉笑骂他，“你这人好生没良心，也不想想我如今是为了谁？”承煦重新揽过茗玉，“好好好，我没良心。我只是想你过得好。”
谁料这般一说，更招来茗玉的眼泪，“你做什么要去给启元挡箭啊？都怪我，怪我让你护住他，怪我…”
茗玉一下一下捶打自己，承煦捉住她的拳头，“好好好，不怪你啊，你知道的，你是个母亲嘛，总是要先保护孩子的。”
茗玉哭的更凶了，“我不是个好女人，更不是个好母亲…”
这还是与他针锋相对，八面玲珑的茗玉吗？萧承煦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承煦，承煦？”承煦睁开眼，茗玉眼眶通红地站在他面前，这是怎么了，谁又给她委屈受了，“承煦，我知道这个要求太为难你了，可我真的没有法子了。你那么疼爱启元和念念，怎么忍心让他们冒险呢？”
原来是萧承睿去世的时候，承煦冷笑一声，“我们不能让萧承睿拿捏住，”复又变了张脸孔，温和地揽上茗玉的肩膀，“茗玉，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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