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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上好金疮药,萧衍疲惫地坐到棺材边,那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被他握在手里。
那是他母亲沈氏送给他的玉佩。
而今,却已成为了遗物。
这些年为了护住后宅里的亲娘,他既要在前院跟兄长萧珂争夺,又要在后宅同姨娘温氏周旋。
终归,还是让他们母子得手了。
萧衍平静地闭上眼,想起外祖沈焯临终前握住他的手,涕泪横流喊着不甘心。
是啊,那个筹谋了半生的权谋者,遗憾地死在了黎明前。
他临死前紧紧地拽着他的手,含泪交代遗言,让他定要好好护住沈氏,他外祖唯一疼爱的女儿。
喉结滚动,胸腔里的悲伤情绪终是吞噬了理智。
萧衍默默的把脸埋藏进掌中,他很想告诉外祖,他未能护住阿娘和舅舅,让他失望了。
十七岁的世家少年郎,本该享有人人艳羡的前程,此刻却沦落到这番境地。
萧衍狼狈地抹了把脸,眼眶泛红,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很想回去再看一眼阿娘,送她最后一程,可他如今的模样,只怕回去也难了。
心里头不痛快,他找来程烟给他的酒,小小地抿了一口。
那酒辛辣劣质,入喉好似刀子刮过喉咙,他不适地呛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
这是他一生中最煎熬的时候,他唯一想护的母亲被毒杀,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舅舅送他回京奔丧却被半道斩杀。
二十六条人命,除了他外,无人生还。
想到此,萧衍心中既痛又恨。
他恨不得把京中的温氏扒皮拆骨!
恨不得把兄长萧珂踩到脚下揉碎!
更恨生养他的魏王背弃沈家人忘恩负义枉为人父!
那些不堪的往事一点点吞噬掉他心中残存的手足亲情,彻底将他拖入深渊埋葬。
冬日里河水冰凉,另一边的程烟嫌弃地浆洗刘屠夫的衣物。
没过多时,村子里的另两名妇人端着木盆过来,冲她打了声招呼。
程烟笑眯眯地回应,喊了一声张嫂。
张氏身得矮胖,走到河边选了一处石板,蹲下-身道:“春儿这么早就来给你爹洗衣裳,真是勤快。”
春儿是程烟的小名,村里人都这么唤她。
另一个妇人黄氏也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明年春儿就及笄,你爹也该替你挑个好婆家了。”
程烟用冻得发红的小手搔了搔头,不好意思道:“家里穷,只怕没人愿意上门来。”
张氏道:“天底下只有娶不到媳妇儿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又道,“当初我就劝过你阿娘,早些把你嫁出去,谁料病了这两年也把你耽搁了。如今她人去了,留你这么一个大姑娘在家里头,时长日久的也不是个事儿。”
黄氏接茬道:“是啊,你爹不成器,日日酗酒赌博,白瞎了这么好的姑娘。”
程烟闭嘴不语,心想她在村里的名声倒不错。
不过有刘屠夫这么一个继父,只怕也没人敢上门提亲,毕竟谁愿意摊上这么一个岳丈呢,日后若扯皮,那才叫难堪呢。
她默默地把衣物扔进河里淌,又听到黄氏偷偷八卦,说刘屠夫前两日勾搭上了朱家村的曹寡妇,那寡妇也不过贪图他的钱财罢了。
程烟听在耳里,巴不得那屠夫日日在外头鬼混,天天都别回来才好。
浆洗完衣物,她端着笨重的木盆回去了。才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刘屠夫的啐骂声,骂她大清早死哪儿去了。
程烟委屈巴巴说去河边洗衣裳,又说灶上煮了吃食,刘屠夫这才消停。
灶上的糙米粥委实太稀,又被他骂了一通。
程烟忍着性子道:“缸里没米,女儿不敢做主。”
刘屠夫瞪了她一眼,指着她骂骂咧咧道:“跟你娘一样都是赔钱的玩意儿,尽吃白食花老子的钱!”
程烟垂首不语。
看她丧气的样子,刘屠夫不耐烦道:“滚一边去,看着心烦!”
程烟乖乖地滚远了。
那屠夫就着腌制的萝卜干吃了两碗稀粥和一个芋魁才作罢,锅里本来就没什么糙米,尽数被他捞光,只剩下少许米汤。
吃饱喝足,那瘟神又外出鬼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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