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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雅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她今年刚考上大学,读的是中文系,也算是个文学女青年了,不过说话却极其阴损:
“如果半老徐娘还要思春,那少女何必再讲贞操!”
齐唯民被气到直哆嗦,他没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一个个说话办事跟畜牲一样,丝毫不顾念一丝亲情。他对着二人说道:
“妈平时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头是最有数儿的,好歹也这么大了,不求你们知恩图报,可是嘴里说话就没个把门儿的了?
她要是想再往前走一步,她觉得那样好,我们这些当儿女的就该随了她的心。还有,二弟,真的把人打伤了,这可是犯法的,要受到法律治裁的!”
齐唯义跟个混不吝似的,用力的推了一把齐唯民,然后说道:
“大哥你就会充好人,你就是一个和稀泥的性子,将来有你的苦吃。我怕什么?老头老太太丢脸都不怕,我还怕坐牢?我坐牢也是老太太丢脸,反正她也不要脸了!
我跟你说,这个家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她什么时候死了这条心,我什么时候回,不然我绝不会踏进这个家门半步。走开!”
齐家闹出的动静很大,院子里此时已是聚拢来一群老邻居,他们伸头探脑地看着齐家上演的这一出,小声地嗡嗡议论着什么。齐唯义心里憋着股邪火,抱不着冬瓜抱瓠子,冲着人堆就乱骂起来。
二姨慢吞吞地从屋里走出来,几天不见天日,她的脸色灰败,脸上却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款款地关上大堂屋的门,把一院子看热闹的人关在了外面。
叶晨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看着二姨走回她的里屋,拿起自己打了一半的毛衣,继续在那里织着,这件毛衣是给女儿齐小雅织的。齐小雅神色冰冷的拎着自己的挎包,走到小屋门口,然后说道:
“你不用打了,我也不会穿的。”
齐唯民此时隐隐感觉到母亲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送走了齐小雅后,来到了里屋门口,守着母亲坐在门口的那把椅子上,轻声说道:
“妈,唯义和小雅不懂事儿,您别跟他们一样。”
二姨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对着齐唯民说道:
“民啊你别怕,你妈精神还没出毛病。儿子你是妈生的,你从小老实忠厚,七情上脸,什么心思妈看不出来?
你不要怕,妈不糊涂也不疯,这些年,我苦也苦过,难也难过,现在我想过一过不一样的日子。我不是冲着他的钱去的,外头人都说他有什么遗产,其实狗屁呀,什么也没有。他也就吃那几个老本。他人好,知书达礼,知道心疼人。”
叶晨远远的看着齐唯民,轻叹了一口气,在当下这个年月,还不流行黄昏恋,国人的思想还比较保守守旧,街坊四邻有的是守活寡的老太太,像二姨这样勇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终究还是少数。
不过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在面对齐家的家事时,终究还是不好开口。可是他们家从小就受二姨魏淑芳的恩,如果齐家兄妹真的不愿意承担这份儿女的义务,他是不介意接过来的,现在只看齐唯民的态度了。
齐唯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才对着母亲说道:
“妈,你和马叔这事儿虽然不常见,但也是有的,时代在进步,大家慢慢会理解的。您也给我们一点时间。其实我也有些想不太明白,以前你和我爸那么好,一辈子都没吵过架……”
魏淑芳此时再也绷不住了,在里屋独自一人留下了苦涩的泪水。
没过多久,二姨真的搬去跟那老头子住了。齐唯义最终也没能把马毓霖怎么样,因为齐唯义和齐小雅的反对,二姨跟马毓霖最终并没有领结婚证。
齐唯义得知这个消息,冷笑着说道:
“我和小雅就是不答应,有本事叫他们一辈子姘着,恶心死那个老犊子!”
至于齐小雅从这天起,干脆就不回家了,仿佛家里怎么样都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还是在乔家老宅的天井空地,叶晨和齐唯民坐在上面,摆了几个酒肴,两人喝了起来。叶晨看得出齐唯民最近表情很阴郁,毕竟家里摊上这样的事儿,即便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家几乎都散了。
几杯酒下了肚,叶晨突然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幸亏七七五岁的时候,我就把他接回来了,要不然就按着你宠弟弟妹妹这方式,他要是变成齐唯义和齐小雅那副德性,我宁可没这个弟弟。
二姨在别的方面我不予评价,但是就只是对你们兄妹,我敢说二姨没什么亏欠的地方。瞧瞧你们家那两个混蛋,怕是把二姨的生恩和养恩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你们要是还小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你们好歹也能挑她自私的理儿,可是你们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却宁愿她守活寡,也不愿看到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也叫人办的事儿?”
这么多年的表兄弟,齐唯民了解叶晨说话办事的风格,知道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换作外人说这话,他可能会不待见,可是这话是叶晨说的,他多多少少也还是听进去了。
齐唯民叹了口气,灌了一大口啤酒,让杀口的感觉在嘴里停留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
“其实这个事儿也不怪我妈,就是心里抹不平曾经的回忆。毕竟她跟我爸的感情那么好,现在说结婚就结婚,还说那老头儿人特别好,知书达礼的。
我最近啊,晚上睡不着,总是会想起我爸临走前跟我说的话,他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孝顺我妈。”
叶晨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成了耐克状,轻声说道:
“孝字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扪心自问,你们这些当儿女的,真的为你妈考虑过吗?姨夫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她不说一手把你们给拉扯大,也差不多吧?可是你们有谁记她的好了?
二姨今年才五十岁,人生已经土埋到脖梗子了,你这马上就要结婚,小雅那边惦记着出国往外跑,至于齐唯义我听说也找到对象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你们家的那栋老宅,你们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你们就是这么孝顺的?呵呵,这玩笑怕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了。”
齐唯民被叶晨给怼到语塞,因为他真的找不出话来反驳。许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声,然后看着远处的平房民居说道:
“你和我都是在巷子里长大的,应该最清楚,我们这种地方的邻居,闲言碎语难听死了。”
叶晨指了指在下面忙活的二强,对着齐唯民说道:
“二强当初和他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家听到的闲言碎语还少吗?还是那句话,鞋跟不跟脚只有脚知道,你管别人怎么说?
闲言碎语这东西总是会散的,人这一辈子几十年,过自己的日子都过不过来呢,谁有工夫成天记挂着别人家的事情,吃饱了撑的吗?那不是有病吗?”
齐唯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看着下面一边做着饭一边哼着歌的二强,其实活得心大一点也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