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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杜恒霜和杜恒雪两姐妹的样子,肯定不是“大喜”,那就一定是“大悲”了。
杜先诚心里一紧,从桌上取过茶碗,揭了盖子喝茶,一边从茶碗边上觑着眼睛飞快睃了杜恒霜一眼,见她低头之时,面上愁苦无比。但是等她抬头,已经面色如常。
杜先诚虽然极不情愿,但是也明白过来。这次的事,一定是跟那小子有关。不然的话,什么事能让自己这个连死都不怕的女儿有这般落寞的神情?
放下茶碗,杜先诚先起身把屋子的房门和窗户都打开,一眼看过去,四周渺无人烟。
要说真正要紧的事儿的时候,反而不能门窗紧闭。
最好是在宽敞的地方,周围有没有人一望便知最好。
杜恒霜见杜先诚这个样子,知道这个爹爹确实不好糊弄,只好低头想招儿。
等确定周围没人了,杜先诚才悄声道:“霜儿,这样吧,爹也给你说个秘密。说了之后,你也给爹说说你的心事好不好?”
杜恒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爹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然咱俩就不做朋友了……
杜恒霜忍不住笑了,道:“爹,您再大的秘密都没用啊,因为女儿我没有心事……”
杜先诚笑了笑,突然端坐在那里,深吸一口气,满脸变得青紫,跟那一次他在去洛阳的路上发病,半路把雪儿接走一模一样!
杜恒霜大惊,忙扑上去给杜先诚捶胸敲背,低声道:“爹……爹,您没事吧?”
杜先诚再深吸一口气,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笑容满面地看着杜恒霜,道:“看见没有?这就是爹的秘密!”
杜恒霜愣愣地看着杜先诚,半晌说不出话来。
“啊?不是吧?我女儿竟然这么蠢?这都看不出来?”杜先诚似乎很是遗憾地连连摇头,“我哪有什么心脏毛病?——我那都是装的!”
“不可能!”杜恒霜下意识反驳,“素素是神医,她说爹确实是心脏有毛病,她不会骗我!”
杜先诚呵呵笑道:“素素确实医术不错,但是她不懂,对我这种有功夫的人来说,动个手脚改变脉搏变化太容易了,甚至改变脸色和身体某些部位的状况都不难。
“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就是想让我们姐妹操心是不是?”杜恒霜忍不住嗔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杜先诚让杜恒霜坐到他身边,低声道:“我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我从海外归来,打下一个岛屿,还带来三千水军,你以为那位能真心让我在这里做个太平王爷?还有,我这个身份说来说去还是假的,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我这么做,也是要给我隐退慢慢做铺垫呢。我要是一直待在这里,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别人威胁你们姐妹的把柄。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杜恒霜看着杜先诚言笑盈盈的样子,膝盖一软。终于跪在了杜先诚面前,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又叫了一声:“爹……”只有爹娘,才能为儿女着想到这个地步。当然,不是每个儿女,都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杜恒霜突然觉得十分温暖,浑身充满力量,似乎再大的打击她也不怕,只因她有这样无私爱着她的父亲!
“我回来,也只想看见你们姐妹过得好。你妹妹的婚事。我会在走之前给她办妥。以后也不用你操心了。你知道,我不是贪图权势之人。只等新君上位,我就能全身而退了。”杜先诚抚着杜恒霜的脑袋,像是又回到了她小的时候。父女俩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小小的杜恒霜洗了头。披散着头发,坐在父亲怀里,拍手唱着儿歌。唱得累了,父亲给她吃一块比蜜还甜的哈密瓜。那时候只有长安贵族才能吃得上的哈密瓜,对幼年的杜恒霜来说,不过是平时消暑的一般水果罢了。
杜恒霜将脑袋在杜先诚腿上蹭了蹭,又咽下去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她知道,爹爹回来,是为了她们姐妹,爹爹要走,也是为了她们姐妹。为了她们姐妹,爹爹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你的心事了吧?爹爹的功夫好,海上那点儿风浪真的不算什么。你别担心 ,爹的病真的是装的。”杜先诚极力劝着杜恒霜,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伤心。
杜恒霜没法子,只好把刚才对杜恒雪说的话说了出来。
果然杜先诚比杜恒雪老辣多了,听了杜恒霜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那小子有别人了?”
杜恒霜全身一抖,忙摇头,可是已经晚了。
杜先诚轻哼一声,听得杜恒霜很是恐惧。她怯怯地抬头,看着杜先诚。
杜先诚刚才的慈爱面孔已经冷若冰霜。他低头看着杜恒霜,冷冷地道:“你夫君有了外心,你都做了些什么?”
杜恒霜一愣。爹爹怎么在怪她?她没有听错吧?
看见杜恒霜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杜先诚又厉声道:“你给我跪好了!”
杜先诚素有积威,杜恒霜忙在杜先诚面前跪直了身子。
“霜儿,你跟爹说说,不管萧士及那小子做了些什么,你又做了些什么?”
杜恒霜很是委屈,忍不住顶嘴道:“爹!您怎么也胳膊肘儿往外拐?女儿做了些什么?女儿做得还算少吗?”说着,就把她为萧士及做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包括很多萧士及不便出面的事儿,她都主动揽上身,甚至还射断了崔三郎的一双胳膊!
“爹,您说,我做得还不够?就算他娘那样对我,我也没有跟他一刀两断。如今还是我在照顾他疯了的娘!”杜恒霜撅着嘴,在杜先诚面前再不掩饰自己的喜恶。
一说起龙香叶,杜先诚就有些无语,悻悻地道:“龙香叶那疯婆子,还是疯了比较好。”说完看向正抿嘴笑着的杜恒霜道:“你还笑!你还笑得下去!”
“爹,女儿怎么啦?您要这样骂人家!”杜恒霜的眼圈立时红了。
杜先诚叹息一声,坐直身子,对杜恒霜语重心长地道:“以前小时候,你还是个有主意的好姑娘。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是我那个女儿吗?”
“我怎么不是?!”杜恒霜很是不甘。她自问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但是说在杜先诚嘴里,好像是她做错了一样。
“你还没错?”杜先诚站起来,开始数落杜恒霜。
“第一,你错在不能自立。我生你养你,你是我女儿,是一个人!不是他萧士及的附庸!——可是你呢?还是我女儿吗?我女儿会在家有幼儿嗷嗷待哺的时候,抛下他们,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吗?你别忘了,你上有高堂,下有幼儿,你是萧士及的妻子,但也是我和你娘的女儿,你儿女的娘亲,你怎能为了一个男人,就去寻死?我心疼你那时候身遭大难,从来没有说过你一次。但是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杜先诚很是痛心疾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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