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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御医惶恐不已,太医院供职,哪里配太子尊称一句“大人”?磕头重复道:“是风邪入体,染了伤寒,虽然凶险,只要将养些时日……”
太子摇头:“不,完整说一遍。”
詹御医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一边回忆自己方才的话,一边复述:“姑娘应该是夜里不甚保暖,致使风邪入体……”
太子再次打断,这回是盯着御医说话了:“姑娘?老大人,你要是误诊了,孤叫你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御医吓得连连磕头,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劲了,却不能反口:“病人脉象滑而有力,双关脉多浮,应是行经规律,这实是女子……”
太子骤然大笑,赞道:“好。老大人医术高明,孤重重有赏。陈斐,带御医下去开药方,赐百两黄金。”
陈斐领命,詹御医磕头谢赏,跟着他出去,直进了耳房,主动关了门,小心翼翼道:“陈内监给小老儿透个底,方才屋里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陈斐为他铺纸磨墨,慢吞吞道:“老大人,太子爷风尘仆仆从紫禁城赶来良乡,马不停蹄地上山,到底是来看谁,您、不清楚吗?”
猜测得到了证实,詹御医脸色煞白:“那是,那是……简肃公长子、张伴读?!”
陈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竟然笑了笑:“老大人,听咱家一句劝,日后话出口前,先在肚子里掂量了,到底能不能说,应不应该说。是大富大贵,还是灭门之祸,全看大人这张嘴咯。”
詹御医腿脚一软。
东屋里,太子掩好绍桢的衣襟,凝视着她烧得通红的脸,忍不住俯身亲了亲,抵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好姑娘……”
……
头脑一片混沌。
绍桢慢慢睁开眼睛,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像是大病一场,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梦里很难过,好像被人抢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濡湿的头发黏黏腻腻,贴在鬓侧很不舒服,她伸手要拨开,摸到满手的水渍,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哭得满脸是泪,连枕头都打湿了。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醒了?”
绍桢吓了一跳,侧头看去,竟然是太子,和衣半靠在外侧床头,右腿微微屈起,左手捻着她的一缕头发把玩,右手肘搭在床围,撑着额头。非常闲适,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此间气氛令人不安,暧昧得过头了。
绍桢想下床,却没什么力气,被他轻轻松松按住:“别动,当心跌下去摔个跟头。”
她往肩膀上一瞥,拿开他的手,努力保持淡定:“殿下怎么与我同睡?您不是说去客房吗?哎呀,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好像是在书房睡着的,怎么跑到屋子里来了……”
太子笑得非常好看,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不难受吗?”
绍桢伸手捂着脑袋:“您怎么知道,我头好痛啊,嘴里也发苦,我想喝水,您能不能帮我叫玉钗进来?”
太子却笑着摇头,伸手在床外一摸,竟然端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喝吧,还是温热的。”
绍桢心想她难道还在做梦吗?略有不适地要接过,太子却没给她,她只好就着他的手,仰头喝完了。
太子重新把白瓷杯放回原处,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非常亲昵:“你怎么让人不省心?身边这么多伺候的人,都照顾不好你。是夜里贪凉了?昨晚还烧得说胡话。饿不饿?”
绍桢心里一片茫然,脑子快搅成浆糊,糊里糊涂地点头:“我染上风寒了?哦,难怪这么不舒服,上回害热症还是刚进京那年呢,都快忘了什么感觉了……哈哈。”渐渐地意识到什么,终于说不下去了。
空气里一阵难堪的沉默,她轻声问:“您找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