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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阵倒戈，他其实也不想的。
可陈卓递过来的纸上，信息让他心惊胆战。
其实也没什么，那上面只写了四五十个人名，后面是对应的住址和身份证号码。
别人看到这张纸，或许没什么影响。
刘胖子不行。
因为那上面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他亲手写到工资条上去的。
比如，打头第一个，赵老艮。
那是他媳妇儿娘家七舅姥爷的名字。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这位七舅姥爷在红眉厂的职务，是保卫科一把手。
一个77岁的老头儿，掌管2000多人大厂的保卫科？
是保卫厂子，还是让厂子保卫他啊！
七舅姥爷赵老艮的名字下面，一长串都是刘胖子捏造出来，吃空饷的人。
这种情况，在上个世纪的国企中并不少见。
光是红眉厂，刘喜财就知道不少于300人，是奉天各部门的实权领导，利用关系塞进来的。
这些人，在厂子啥忙帮不上，还见天儿的迟到早退。
甚至有人一连两三个月见不到人影儿，一说开工资，立刻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刘胖子觉得，凭啥他们不上班就能拿钱，我就不行？
反正是上头的拨款，自己不伸手，也得便宜了别人。
正是这种心理作祟，他才利用自己亲戚的名字，在单位挂了个名字领空饷。
这玩意儿虽说钱不多，但是架不住聚少成多啊。
每一个月，刘胖子光是在这上面的收入，就有一万多。
60多人，每人平均300块，一个月下来就是。
99年，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外财。
当然了，刘胖子也不能把钱都揣自己兜里。
他还需要给那些亲戚一点儿甜头，以保证对方继续把身份借给自己。
这次，听说阿美莉卡可乐要收购红眉厂，刘胖子之所以会选择做内鬼，就是为了自己做过的事不露馅儿。
这几年，他累计在红眉厂套走了几百万。
要知道，每年上头给厂里的扶持款，也就两三千万。
这些钱里的绝大部分，都被刘胖子这样的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国营单位亏损，赔的是国家的钱，发财的却是更多人。
有这么多蛀虫，趴在红眉厂身上吸血，厂子想不倒闭都难。
刘胖子想不通的是，自己吃空饷这种事，做的算是非常隐秘。
厂子里管人事的，管财务的，都多少沾过这里面的油水。
就连死对头宋元凯，两口子底子也不是特别干净。
按理说，陈卓一个外人，是无论如何也没可能，查到这个秘密的。
对于占集体的便宜，这些年红眉厂早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
一旦上头来调查，提前得到消息的刘胖子，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遮掩过去。
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怎么到了平账前夕，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刘胖子懊悔不已。
早知道如此，自己应该想办法放一把火，把财务科和人事部的花名册都烧掉，岂不是少了后患。
大意了啊。
现在，这些冒名顶替者的证据，都掌握在陈卓手里，自己只能任由他宰割。
只盼着这个年轻人下手别那么狠，给自己留一点儿养老钱。
陈卓要是知道刘胖子心里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
想屁吃呢。
去苦窑里养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