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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义没有注意到，十里外某座焦黑望楼里，昭和十九年制造的九六式十五糎榴弹炮正在调整射角。
八百陷阵精锐将士的脚步同时停滞在本能寺残破的朱漆大门前。
地面青砖缝隙里渗出浓重的黑雾。
那些雾气似乎感知到有人踏上石阶，马上宛如活物般缠绕上玄铁胫甲。
鞠义低头时，正看见第一只虚幻的白骨手爪穿透砖石，尖利指节刮过护腿时爆出刺目火星。
紧接着，轰鸣的炮弹就呼啸着砸落在战阵中央。
熊熊火光在爆炸中燃起，即便先登死士已经第一时间抬盾以鱼鳞盾的方式护持周身，但还是免不了身上云气和军魂意志爆跌。
那炮弹仿佛延绵不绝，随着爆炸声此起彼伏先登死士身上的云气护持力度也越来越弱。
云气本就是所有先登死士的内气，体力，意志集合体，云气的消磨自然预示着先登死士的防护力度已经孱弱到了极致。
随着第一枚150mm榴弹破开军阵，气浪将三十名先登死士掀上半空，铸铁札甲在高温中熔成铁水，与血肉一起泼洒在焦土上。更多炮弹接踵而至，昭和十四年制造的钢铁杀器将方圆百丈化为火海。
“冲！不要停留！！！”
鞠义放声嘶吼，那手中的“鞠”字大旗迎风招展，身死的英魂在旗帜周围游荡，然后迅速附着在还活着的前排同胞身躯之上。
鱼鳞盾上附着的云气化作巧妙的流线，将不少炮弹滑了出去。
借助这种取巧的方式，这支队伍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只是这种登山而上，拾阶而行的动作终究不能恢复任何内气。
云气，军魂，军阵的压制力度越来越孱弱，而且，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本能寺，地上那原本只能够幻化成鬼手的鬼物已经开始初具实体。
数万只森白指骨间缠绕着幽蓝磷火，再次抓了上来。
但这次，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想要抓住先登死士的身躯。
这些锋锐的骨爪刚刚开始只是鬼火消磨先登死士的胫甲，感知到他们的连内气加持肉身都做不到，便很快贪婪得将鬼气附着于鬼手。
闪烁着森白华光的鬼手刀切豆腐般将不少人护腿割断，鞠义是亲眼看到自己身侧，亲卫统领王虎的胫骨被五根骨指生生扯出，森白的断茬还粘着血丝。
“继续！不要停！！”
鞠义比谁都明白，自己这先登死士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到那本能寺的尽头。
他所能做的，仅仅是为后续高顺的陷阵营趟出一条路来。
或者说，用生命来借力，让后续的兄弟部队走得更远！！
先登死士不断身死，然后英魂叠加之下，仅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却越发强大。
这种身死之后叠加在活着的战友身上，其带来的数倍提升的肉身，内气，境界的叠加，让这些最后的士卒已经初步具备了硬抗炮火的能力。
碎裂的胫甲踏在猩红山岩上，不少人手中大刀已布满锯齿状缺口。
那是撕磨砍伐实体化鬼手的遗留。
山岩突然在靴底发出心跳般的震颤。
整座本能寺山体浮现出暗红血管纹路，焦黑的弹孔与刀痕在山壁上组成织田家的木瓜纹——这座山已然化作第六天魔王的血肉王座。
一百五十名残存的先登死士在鞠义身后组成锥形阵，山道两侧的经幢突然炸开，无数写满咒文的符纸如白蝶飞舞。鞠义瞳孔骤缩，他看到那些飘落的符纸在触地瞬间化作血色墨迹，整座山体突然发出类似肠胃蠕动的闷响。
若是普通军士，看到这一幕必然会被吓到双股颤颤。
不过先登死士终究是先登死士！
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精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鞠义磁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强行抽取着最后的云气，手中长刀重重挥舞而出，将空中炮弹和山道上鬼手斩裂。
“继续，冲过去！！”
青石板缝隙间喷涌出燃烧的硫磺，那些流淌的岩浆里浮出数以千计的焦黑手臂。这些在本能寺大火中丧生的织田亲卫，此刻裹着仍在冒烟的残缺铠甲爬出地缝，空洞的眼眶里跃动着信长旗印的血色火光。
鬼蜮之外，一眉道人忍不住开口道：“足够了。再这么下去，先登军就要死绝了！”
李修远知道，先登军还有最后的价值，他们还能再往上探最后一程。
不过，他终究并非铁石心肠的将领。慈不掌兵的意志无法贯彻到底。
“伯平，靠你了！”
高顺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踏入鬼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