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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微朦,谢敛神色温柔,顾容雅却觉得如见罗刹,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开始涣散而无法聚焦,神情呆滞,看起来就好像如同一具没有情感的木偶人。
尤其是谢敛的手轻抚上她后背的时候,顾容雅只觉得一阵寒颤,脊背僵直,心理上的厌恶感到达极致。她只觉得低头便能呕吐出秽物来。
顾容雅不着痕迹的侧过身来,谢敛意识到身旁的少女对她这种靠近呈现出明显的防备姿态,或者说是——抵触,指尖也不由得微缩。
“谢左相,不知左相深夜到访,妾身有礼了,敢问左相又有何事”
顾容雅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不卑不亢的起身向已然大摇大摆地坐着床榻上的谢敛,敛襟深施一礼。
半晚月色通过薄如蝉翼般窗棂纸,少女如皎皎皓月般明艳的眉眼更添了一分蛊惑人心的灵动。谢敛坐在床榻上,半垂下的浅绯色床幔稍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看着面前少女宛如天人般姣好的脸庞和记忆中熟悉的飞扬神色,他不禁有些神色微迷。
多好啊,梦一样的场景,此刻却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这一次,他生命中瑰宝,他的小娇娇,他如飞蛾扑火般过去……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放手,夺人所爱又如何?两情相悦又如何?盛放的娇花,既然被他采撷到手,他就要永远珍藏。
顾容雅看着他那种熟悉的炽热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疯的眼神,有想起今天在典狱的那一幕。
泛着霉味与血腥气的典狱里,只有灯火微微照明。顾容雅在他带领下走到仿佛一个炼狱。
在北方、在大漠、在战场,顾容雅也曾经见过不止一次鲜血与尸骸,还有无人埋葬的敌军曝尸荒野,任飞来的秃鹫叨食放任腐烂的场景。
可是她却从未害怕。因为那至少是明亮且开阔的天地。
被包装在精美的锦盒之下的牢笼,哪怕搽了再多的胭脂,粉饰了再多金玉,也包藏不住的腐烂发霉的人心。
就像糖霜之下的毒药,顾容雅提醒自己——不要沉沦。
“梦魇了?”谢敛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眸光中闪过的惧色,突然站起,他凑到顾容雅身前,指尖轻轻挑起她鬓边一缕乌檀木般柔顺发丝,绕了一圈缠在手指上。
由于距离过近,他的气息朝顾容雅扑面而来,顾容雅却触电般的瑟缩,一把将她推远。
顾容雅神魂未定,却是朝他正色道:“请左相自重。”
她无法忘怀上午的场景,刑讯室内,昏暗的烛光下映着阿碧雅惨白的脸,遍地都是血污。
谢敛倨傲的皱眉,好像不满被血污弄脏了他长靴的鞋底般,阿碧雅被吊在刑具架上,奄奄一息,她都闭上了眼。谢敛却命人直接讲盐水泼到了她的身上。
她呼吸微弱,头发散乱,一缕一缕的发丝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鲜血浸染,粘连在脸颊上。全身伤痕密布,不知道是被用上了多少种刑具,甚至嘴角都不停的往外渗出鲜血来。
若不是仔细分辨,谁还能看出来这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北狄公主顾容雅别过眼睛不敢去看。
谢敛却一把握住她手,轻声道:“看看,还满不满意”
满不满意,顾容雅无比震惊的抬头看他,却从他的眸光中分辨出来喋血般的疯狂喜悦,犹如在向神明献上祭品的疯狂信徒。
好像是……在等待她的夸奖一般。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之中,顾容雅自己都不由得为之一怔。
顾容雅在一旁围观都觉得胆寒,低声道:“你……谢,左相……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要干什么,在宴会上,他意图明显,就是要向北狄求和,甚至不惜满足这个高高在上的北狄公主那样无理的要求。
当然,自从盛怀安大闹了一场宴会,又逼得盛怀安和他彻底撕破脸了,他的这种构想也随之不得不无疾而终了。
他现在想以北狄这位公主和大皇子为筹码或者说人质,可是就算是这样。如此折辱,真的能为他得来什么好结果吗
顾容雅不禁胆寒,想要上前阻止。
话音还没有发出,谢敛就命令一旁的狱卒道:“把她放下了。”
只见狱卒们七手八脚一上,丝毫不怜惜,接下了阿碧雅此刻身负的刑具,却还是给她加固了手脚上的绳结。
身上的刑具虽然被解了下来,阿碧雅却因为没有了借力而重重摔在地上,看起来更是狼狈不堪。但是她的反抗却尤为强烈,虽然还是匍匐在地,手脚被束缚,却还是奋力挣脱着。
阿碧雅神色凶恶,尤其是看到顾容雅的那一刻,恨不得用眼刀剜出她身上来的肉一般。
然而,谢敛只是朝她轻轻一瞥,阿碧雅躁动的情绪却立刻安静了下来,好像是猎物遇见猎人般——植入骨髓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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